第一章(1 / 2)

“疼……好疼……”

秋日的半晌,陽光透過雕花的窗牖靜靜地灑在床帳前的空地上,帳上繡著幾蹙靈動的蘭花,風兒一吹薄帳中的人若隱若現。

隻見她一張小臉瓷白隻有巴掌大,肌膚吹彈可破瑩潤清透,黑壓壓的頭發,紅豔豔的唇,一雙眼睛縱是閉著也能蠱惑人的心神,更彆提如今她柳眉微蹙的模樣多麼惹人心憐。

驀地,帳子動得激烈起來,伴隨著一陣破碎的痛哭聲打破了一室寂靜。

守在外室的兩個藍衣婢子正對著做針線活,聽到聲音臉色驟然一變,將針線一扔急急忙忙衝進了內室。

撩開床帳,看到床上的人細白的小臉上儘是滑落的淚水,手指不停地掙紮,婢子對視一眼頓時心疼起來。她們也顧不得規矩了,一人手持帕子一人用手輕輕拍打陷入夢魘的小姐。

“小姐快醒醒,快醒醒!”

自回了這靖國公府,小姐身子就不大爽利,這兩日便是睡也不□□穩,偏偏大人和夫人還遠在江南東道的蘇州,三房裡也沒個管事的主子。兩個婢子春花和秋實眼見著小姐精神日漸萎靡心中急的不得了。

這不,不過是小憩的功夫,小姐又被魘著了,瞧她額上的細汗都快浸濕了帕子,頭發濕噠噠的貼在臉頰,顯得小臉愈發白了。

耳畔響起熟悉的聲音,蕭瑜終於從無儘的恐懼和疼痛中逃離開來,她睜開眼睛懨懨地倚在床柱上,渾身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一隻手捂住胸口感受還未徹底消退的疼痛。

她又夢到了自己被一箭穿心那天,那隻箭是多麼的鋒利,輕而易舉就穿透了她的身體,奪走了她的命。

蕭瑜怕疼,每次感受到這穿心的疼痛都哭的死去活來,她也怕死,一想到自己就快要死了心裡就說不出來的委屈,小臉皺巴巴的。

“小姐,您快喝口安神茶,緩一緩。”兩個婢子一臉擔憂地望著她,蕭瑜虛弱地對她們笑笑。

“小姐,這已經是您被魘著的第三次了,不如奴婢去和大夫人說一說,再去尋個得力的大夫過來。”春花是她的貼身婢子,也是靖國公府的家生子,比出身江南的秋實有門路些。

她們家小姐是靖國公府三房老爺的嫡長女,因為老爺在江南東道的蘇州做刺史,小姐一連十年都待在江南,還是近日因著老夫人大壽才回靖國公府。

可萬萬沒想到,回到府中不足半月小姐夜裡就開始做起噩夢,次日就請了大夫,開了藥,但春花總覺得小姐的精氣神還是沒有恢複過來。

藥喝了兩日,依舊做噩夢,眼看著小姐消瘦了些,春花的心裡著急不已。

“不必了,這點小事沒有必要勞煩大伯母。給我拿件衣服來,我略歇會兒也就是了。”蕭瑜開口阻止了婢子的舉動,婢子不清楚其中緣故,她是明白的。

她哪是被魘著了?而是夢到了前世死時的場景,滿眼的紅色,遍地的血色……

也是上天眷顧,給了蕭瑜一次重生的機會,讓她死而複生又活了過來。前兩日她渾渾噩噩還當是自己真的在做夢,可是那段記憶那麼的真實,她無法說服自己都是在臆想。

她怔怔地坐在床上,任由秋實幫她脫下汗濕的衣服,如今她才從蘇州回望京的靖國公府,爹在蘇州任職,娘陪著生病的幼弟,府中的祖母和大伯母還是有些生分,醒過神來知道自己多了兩個月記憶的事在這裡誰都不能說。

沒錯,隻有短短的兩個月,她從蘇州到靖國公府隻待了三個月就死了,而今日春花告訴她已經到公府半個月了……也就是說再過兩個月她就要死了。

蕭瑜抽了一下小巧可愛的鼻子,滾珠大的淚水忍不住又落了下來,嗚嗚嗚她不想死,她想要長長久久的活著!

秋實正在為小姐換柔軟的小衣呢,手還沒碰到小姐凝脂般的肌膚就看到一滴淚滑落到粉色的肚兜裡麵,她帶著憂色的臉一紅,暗唾了自己一口。

小姐今年堪堪十六歲,足足比小公子大了十歲,小公子未出生前小姐可是大人和夫人的掌中寶,養的嬌,方方麵麵都是最好的。

雖然小公子出生後,夫人對小姐就淡了些,也不似以往看顧周全,將所有心思都放到了幼子身上,但那也是刺史家的嫡女,從未受過怠慢。長年累月下來,不僅養了一副貌美如花的容顏,還有一身粉嫩白皙的皮子。

小姐到這龐大森嚴的靖國公府,受了不少冷落和排擠……可不就是府中的小姐嫉妒小姐生的又嬌又美……

“七姑娘,七姑娘,老奴有事求見。”

床帳密密實實地合著,蕭瑜被伺候著換上新的小衣,外裳還未穿上,就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她想到什麼胡亂穿了一件丁香色的衫子出去,外間跟著她從江南回來的蘇婆正在和一個衣著華麗的婆子說話。

一看到鬢發微微散亂、顏色姣好的蕭瑜,婆子眼中閃了閃,恭敬上前問禮,“問七姑娘安,老奴是大夫人身邊的婆子李氏。”

蕭瑜雖是她爹蕭三爺的嫡長女,但在靖國公府的小姐中卻是行七,大房有一個嫡長女三個庶女,二房有兩個嫡女,她也就成了蕭七姑娘。

靖國公府當真是一個枝葉繁茂的大家族,前世的蕭瑜剛回到京城認人時就意識到了這一點。她的祖父靖國公膝下有三子二女,大伯和她爹蕭三爺為嫡子,府中的二伯是庶子,兩個姑姑一嫡一庶,都已嫁人多年。大伯膝下二子四女除了幼子幼女尚未成婚其餘皆成家,二伯膝下一子二女,餘下一個嫡女未嫁,除此之外,嫡親姑姑家的表姐也住在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