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拆掉佛堂的時候, 有陛下在顧夫人尚且可以隱忍。如今陛下下令要燒掉佛堂中的所有東西,顧夫人無論如何都無法再繼續淡定了。
“陛下,神佛皆有靈, 您這樣燒掉佛堂會惹怒上天的。”她咬著牙, 手指甲狠狠的插進了手心, 可見是隱忍到了極致。
一係列動作快的蕭刺史都防備不及,一張臉極為的難看。
“顧夫人, 你是在指責朕還是在教朕做事?”司馬戈麵無表情的看著她,語氣驟然加重。
“臣婦不敢,隻是這佛堂當真是燒不得。”顧夫人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猛然抬起了頭, 一雙眼沉沉地看向了司馬戈身旁的蕭瑜。
蕭岐見此眼皮猛跳, 他有預感夫人會說出什麼話了, 搶著嗬斥了一句,“顧氏,還不快快退下。陛下的旨意可是你等婦人可以質疑的!”
然而顧氏卻像瘋了魔一般並不理會他, 這一雙眼睛瞪大仇視地看著蕭瑜, 她自己千辛萬苦生下的女兒。
自陛下吩咐要燒掉佛堂的時候, 身後的眾人就已經察覺到不對, 如今再看顧夫人這般反應,每個人心中都打起了鼓。他們隱約猜到這佛堂可能跟皇後有關係,陛下他是要為皇後做主來了。
蕭瑜感覺到了娘親投入她身上懷著仇恨的視線,鼻子一酸, 眼底湧上了霧氣。她咬著唇, 懨懨地縮成一團, 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落到司馬戈的衣袖上。
“她是孽障, 她克父克母,她是妨男之命克我的璟兒。這佛塔就是為洗刷她身上的罪孽而建的,燒了佛堂,又讓這孽障來禍害我蕭家?!”顧夫人不顧夫君的阻攔,聲音尖利,到底還是將此事說了出來。
話語出口,不僅蕭岐,其他人也都白了臉色,此話豈能對皇後和陛下所說。這等大不敬之言,背後可能還含著秘辛……顧夫人她是失心瘋了吧?
“孽障?禍害?”司馬戈邊念著一個一個詞,邊肆無忌憚的放聲大笑,一雙眼睛漆黑陰沉。
這就是小傻子的親生母親,一個愚昧而偏執的婦人,為了一句可笑的批語,就要害死自己的女兒。
“蕭岐,你倒是和朕說說皇後是如何禍害你們蕭家的?你們膽敢默許一個不祥之人嫁入皇家,是否存了謀害朕的意圖?論罪,誅九族也不為過。”司馬戈輕描淡寫地說道,話中的意思竟是要治蕭家的罪。
隻不過他的手動作優雅地拿了帕子在為懷裡的小皇後拭淚,無論如何看都不像是要治罪皇後的樣子。
蕭岐聞言咬了咬牙,不再猶豫直接讓下人將顧夫人壓製住,神色凝重的朝帝後行了一個大禮,恭聲道,“顧氏愚婦,口出妄言,還請陛下和娘娘恕罪。前日小兒疾病纏身,她日夜相守吃齋念佛,對這佛堂生了魔障。臣這就讓人將她關在房中,日後絕對不再驚擾陛下和娘娘。”
出乎意料,司馬戈並沒有開口,反而是一直落淚的小皇後臉色蒼白地站了出來。
“爹爹,阿瑜不是孽障,阿瑜也沒有禍害蕭家!阿瑜沒有克爹爹也沒有克娘親,也沒有克弟弟呀!”她執拗地開口,一雙大眼睛紅彤彤的,直勾勾地看著蕭岐和眼中帶恨的顧夫人。
聞言,蕭岐大慟,內心生出無儘的悔恨來。若不是他當初聽了母親所言,流露出了納妾的意思,讓夫人心生惶恐,也不會為了求子走入魔障,對那道士的話深信不疑,狠心將女兒關了起來。
再或者,他未忽略女兒和夫人之間的矛盾,將一半的心思移到了幼子身上,最後也不會鬨成了今日的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