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的天氣比望京的要溫暖許多,蕭瑜在刺史府中溜達了一會兒就感受到了臉上溫和的陽光,她眯著眼睛仰頭讓陽光灑在她的身上,頭頂上是藍色的天空,她彎著唇角笑了。
阿瑜看到了亮亮的陽光和高高的天空了,真好看,她經過被燒成灰燼的佛堂,回去用早膳。先是乖巧地喝完了一整碗的安胎藥,然後又坐在那裡讓陛下給她夾蜜肉夾點心,夾到一處小碗裡麵,她埋著頭吃的香甜。
司馬戈漫不經心地看著她一直都是鼓鼓的臉頰,不知不覺也用了許多早膳。
蕭歧命人抬著數十箱的珍寶過來的時候,蕭瑜已經吃飽喝足要司馬戈的大手給她輕輕揉肚子了,他看到這一幕既有欣慰又有愧疚。阿瑜自小就乖巧聽話,粉團子似的小女娃誰人看到不喜,偏偏有人毀了這一切,而那些人裡麵還包括他自己。
“臣拜見陛下娘娘。”蕭歧行了一禮,讓下人將箱子抬進來。
“蕭卿這是何意?”司馬戈淡淡看著那些箱子,動作優雅地用帕子給蕭瑜擦拭手指頭。
蕭瑜也睜著大眼睛好奇地看過去,箱子好大好多,裡麵裝的都是什麼呀,爹爹是要將這些箱子送給陛下和阿瑜嗎?
“稟陛下,這些都是臣為娘娘準備的嫁妝,娘娘入宮之時因為路途遙遠未來得及送往宮中。如今臣得知皇後娘娘有孕,心中歡喜,便也將這些送過來。”蕭歧溫聲解釋道。
聞言,蕭瑜驚歎了一聲,好多好多的東西都是給阿瑜的,“爹爹,裡麵有金子嗎?”從望京到蘇州這一路,蕭瑜也知道了金銀的概念,而且金子比銀子更厲害。
金子?蕭歧微微一愣後含笑道,“當然是有的,娘娘儘管花用,這些完全足夠了。”
蕭瑜的眼睛幸福地眯了起來,她有了好多好多的金子了,一輩子那麼長的時間都用不完。
“收起來!”既然是小傻子的嫁妝,司馬戈自然無不要的道理,這是小傻子應得的。
陛下收下了這些東西,蕭歧的心就放下了一些,這是他們對阿瑜的補償。
蕭瑜也歡呼了一聲,邁著步子跟著下人們一同進了庫房裡麵,這可都是阿瑜的寶貝了,阿瑜要親自盯著他們放進庫房。
“當年的事情真相朕要知道,那個道士,那個商婦,朕要他們的命。蕭卿,你的夫人也看緊一些。”然而當蕭瑜離開的下一秒司馬戈慢悠悠地開口,話中的意思讓蕭歧剛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陛下的意思是要重新追查十年前……顧家的人追究罪責他不在乎,可是還有夫人,“陛下,內子愚鈍做下錯事臣並未辯駁的餘地,但她無論如何都是娘娘的生母。”蕭歧艱難地開口,目光帶著一絲懇求。
“蕭卿放心,朕不會要她的命,反而會順著顧夫人的意思為她重新修建一處庵堂。”司馬戈唇角泛了笑,冰涼滲人,“既然顧夫人是皇後的生母,那麼皇後體會過的一切顧夫人從頭到尾體會一遍不是正正合適。”
以為燒了佛堂就是結束,蕭家人未免太過於天真了些,司馬戈對自己的外家眼都不眨地處死、流放、為奴為婢,蕭家人又算什麼。
“臣願和夫人一同承擔罪責。”蕭歧跪地,神色沉痛,顧夫人如今病倒在床榻之上,若是再經受一番折磨,以她一人很難承受過去。
“蕭卿之心可真是感天動地。”司馬戈皮笑肉不笑地開口,但是準還是不準的意思讓人看不明白。
“陛下,蘇州知府在府外求見。”餘成山作為江南東道的守將,還未見過蕭刺史那等身份尊貴的世家官員如此頹唐,有些驚訝地看了一眼。
“讓他進來。”司馬戈冷冷瞥了蕭歧一眼,揮手讓他起身。
現在皇後有孕,他們尚要住在刺史府中,並不是處置蕭家的時機,隻待當年的事情真相大白,那個時候就會一並處置顧夫人。
“陛下,刺殺一案臣等和刺史大人已經調查清楚。”蘇州知府將從連家那裡審問所得整理好,呈給司馬戈看。
司馬戈卻隻掃了一眼就放下,神色有些不耐,“連家派人刺殺朕與皇後罪名確鑿,所涉事者直接處死,其餘三族內流放邊荒,去辦吧。”
聞言,底下的蘇州知府等人並不奇怪,隻遲疑著開口,“罪人連正道之子連狀元也在三族之內,但他……”蘇州知府來之前聽聞連狀元還受了皇後娘娘的賞賜,就並未將他一起抓到牢中,而是謹慎地詢問陛下。
“朕已經赦免他和他的姨娘無罪。”司馬戈挑眉,臉上的笑容慢慢的變得古怪起來,“不僅如此,朕還要他親眼看著想要謀害他的罪人被處死,一如當初的彭舉。如此才能大快人心,你們覺得呢?”
聞言,幾人臉色微變,陛下口中的罪人無論如何都是連狀元的親生父親,還有嫡母。這種舉動是將連狀元放在火上烤,和彭舉一案天差地彆。
“陛下所言極是,聽說那婦人曾多次謀害連狀元。”餘成山是武將,沒有讀書人的那股子糾結,雖然覺得有些不妥當,但還是為連益說了一句話。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更遑論那罪婦是因為刺殺陛下犯下滔天大罪才被處死的,包括連同知,他們的死和狀元郎沒有關係。
司馬戈看了他們一眼,輕飄飄的開口,“不錯,何必大驚小怪,朕又不是下旨讓狀元親自弑父弑母。”
“隻是於天下而言陛下此舉可能不太妥當。”蘇州知府已經預料到此事,會引起全天下人的爭議,艱澀地回道。
自古以來父母要子死,都是子不得不死,否則極為不孝。如今到了陛下這裡,卻變成了父母要子死,子親送父母去死。
聽聞陛下下旨令皇太後在皇陵清修,又有隱晦之言道先皇的死因和陛下也脫不了乾係。
如此一來,上行下效,這天下便會多出許多不孝子。顯然蕭刺史也想到了這一點,附和著開口,“陛下此舉恐令孝道有失,若是多了許多不敬父母頂撞父母的子女該當如何?”
“該當如何是你們這些臣子的事是大晉律法的事,犯者徒之殺之,還要朕教你們如何行事嗎?”司馬戈冷冷說道,眉峰間的淩厲隱現了帝王的威儀與壓迫。
“臣等謹遵陛下旨意。”眼看陛下要生怒,幾人立刻恭聲應下。
聖旨下到連益的住處,他淡定自若地接了聖旨,像是未看到蘇州知府眼中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