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拱手道,“大人何時行刑,派人過來告訴學生就可以了,學生自會趕赴刑場。”
“嗯,陛下赦免狀元郎無罪,可見是記掛著狀元郎的才華。狀元郎也勿要多想,想必此事一了,陛下定會授予狀元郎官職。”蘇州知府出口安撫,畢竟這是任誰看來都是陛下做的不妥。
這是活生生的將狀元郎放到風口浪尖之上,與他的名聲有損。
連益含笑道謝,此事他並未覺得有什麼。有了陛下的旨意在,他可名正言順地與連家脫離開來,世人的輿論對他而言造成不了實質的傷害。
即便是未有陛下此事,他狀告嫡母也是會引起天下人非議。
聞言,蘇州知府對狀元郎雲淡風輕,處變不驚的態度,倒是有些欣賞。他覺得此子有朝一日會成大器,隻可惜連家人行事愚鈍,生生拖累了他。
有了陛下的旨意,一切都快的讓人猝不及防。不過是隔了一日還風光無限的連同知,連帶著他的夫人就被人壓著上了刑場。
連益麵無表情地立在他們麵前,看著他們因害怕,惶恐,憎恨而扭曲的臉,心中竟沒有一丁點波瀾。
“行刑!”一聲怒喝,手起刀落,猶帶著溫熱的鮮血噴射在他的臉上和衣上。連益閉了閉眼睛,解下了月白色的外袍,俯身用外袍將兩顆鮮血淋漓的人頭包了起來。
所有的恩怨仇恨在人死的那一刻化為虛無,他會替他們收屍,兩具屍體一同葬在連家的祖墳那裡,從此之後他連益與他們再沒有任何關係。
他從懷裡掏出一角金子給幫忙抬棺下葬的人,與黃昏之中坦然自若地離開了這個連夫人以往不允許他進入的地方,影子拉的很長。
“益兒,如何今日未得穿外袍?”回到兩進的小宅子裡麵,楊姨娘竟是難得清醒過來,伸出一隻瘦骨嶙峋的手摸了摸他的衣服。
連益的臉上露出一個笑容,溫聲道,“阿娘,外袍染上了贓物,已是清洗不乾淨了,所以孩兒就把它給扔了。”
“娘…娘這裡還有一支藏起來的金釵,拿去當了吧再買一件回來。”楊姨娘聽到自己的兒子喊她為娘,一時有些激動,又有些慚愧如今臥病在床不能替他縫製衣袍。
“阿娘放心,孩兒中了狀元,又因為……陛下派人賞賜了百兩的金子,如何再讓阿娘操勞。”連益說話的時候語氣微微停頓,從袖子裡麵掏出一角金子給楊姨娘看。
“好,我兒總算是苦儘甘來了!”楊姨娘不知道今日還是夫人和大人的死期,臉上露出了一個慈和的笑容。
連益含笑點了點頭。
往日在蘇州城身家顯赫,行事張揚的連家竟然僅在兩日之內就敗了,連同知和他的夫人被處死,三族之內流放邊荒。
蘇州稍有些根基的人家,聽聞此事,無不惶然驚訝,都猜測連家是觸怒了貴人,而這貴人的身份是連蕭刺史都要小心奉承討好的。
更有人言這貴人是從望京而來的帝後,之所以住在刺史府中皆是因為皇後娘娘乃是蕭刺史的親生女兒。
一時間,蘇州城中變得安靜了許多,不敢有人惹事生事,也不敢有匪徒賊人進入其中。
“娘,蔣如珍說的不錯,那日她在華裳閣裡麵見到的女子就是蕭瑜,蕭瑜身邊的俊朗男子不就是…不就是陛下嗎?”一處麵積不小的宅院內,容貌明豔的女子急不可耐地朝著一身著紫紅色綢衣的婦人說道。
這容貌明豔的女子就是蕭瑜的舅家表姐顧宜嘉了,她自前日收到了蔣如珍的帖子知道了蔣如珍在華裳閣遇到了一個酷似蕭瑜的女子,還有一名相貌華美的矜貴男子後就不由得激動起來。
蘇州城都傳來了貴人,這個節骨眼上蔣如珍遇到的女子和蕭瑜容貌酷似,說明了什麼?說明了蘇州城中的貴人就是陛下和皇後。
顧宜嘉連忙就去了蔣府去問蔣如珍,蔣如珍回憶著將當時的情況一五一十的告訴她,不經意間還說了一句。
“那女子身邊的男子就是她的夫君,兩人看起來十分恩愛。說起來七姑娘也嫁給陛下有數月的時間了,宜嘉你是七姑娘的表姐,也該聽從夫人的意見仔細挑選人家了。”
顧宜嘉當時就險些控製不住自己對蔣如珍破口大罵,她此話何意,是在嘲笑自己無論如何精挑細選,未來的夫君都比不得蕭瑜的夫君嗎?
好在她還記得這是在蔣府,氣衝衝地離開以後,又想起蔣如珍說的話,顧宜嘉的心中卻猛然產生了一個念頭。
若是她也嫁了陛下,成為了身份尊貴的皇妃,憑她的美貌定能讓陛下寵愛她。蕭瑜這輩子都生不了孩子,她是個妨男妨嗣之命,而自己再是誕下皇子,豈不是才是最後的贏家。
到時候不隻蕭瑜就連她的親姑母一家都要仰仗她的鼻息而活!回到府中,顧宜嘉一刻都沒有停歇就要讓母親帶著自己去拜見姑母去。
知女莫若母,母親看出了她的心思,也有了幾分意動。若是打著皇後無子送宜嘉進宮為蕭家誕下皇子的名義,她那小姑子也許真的會同意。
可見謊言說的久了,就連說謊的那個人也以為是真的了。明明是眼前的這個婦人心腸惡毒,找了一個道士去造謠自己外甥女的命格,克父克母妨男妨嗣這句批語還是她自己想出來的。
過了十年的時間,她自己就以為這句話是真實的,堅信她的外甥女此生都不可能生下孩子,自以為是的要送自己的女兒進宮,為外甥女分擔。
“再等一等,未必貴人就是蕭瑜和陛下呢!”她比自己的女兒沉得住氣,一等就等到了今日連家被處死流放。
“娘,陛下,陛下就在姑母的府上呀!女兒我可比什麼都不懂的蕭瑜要貌美聰明多了,隻要給我一個機會,我一定能進宮,到時候誕下皇子繼承皇位,娘您就是皇帝的外祖母,再不用巴著姑母看她的臉色!”
“還有那個蕭瑜,也是個不知好歹的,娘您特意尋了幾名貌美的女子送去給她當作心腹,她卻反手送給了爹,爹都好久不來您的院子了。這件事,等女兒做了皇妃一定會為您出氣的!”
顧宜嘉興奮地整張臉都變得扭曲起來,她最喜歡和蕭瑜比較,也最喜歡搶走她的東西將她踩在腳下,如今一個再好不過的機會放在她的麵前,她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的。
“嗯,明日我們就去拜見你姑母,聽說你表弟又病了,我這舅母也因為擔心他吃不下飯,睡不好覺,得去好好看看他了!”婦人臉上露出了誌得意滿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