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廳裡。
老夫人瞧著大姑娘那瘋魔的狀態, 當即便被驚了一大跳。
她回過神後趕緊一疊聲的指揮著場間的丫鬟婆子:“快!快把大姑娘給帶下去,大姑娘魔障了!定是碰著了什麼臟東西,趕緊把人給我帶回她出嫁前的院子裡頭去休息。”
那些個婆子戰戰兢兢, 這一時間也回不過神來。
雖然這汴京皇城裡頭, 每個府中都有一些見不得人的汙穢事兒, 但是像今日這般當著所有下人的麵兒明明白白的擺在台麵上, 誰都能受得了。
膽子大的覺得自己一飽眼福, 日後悄悄往外頭說去也算有些牌麵兒,膽兒小的則是擔心會被悄無聲息滅了口去。
再說了,那粗使丫鬟桂花不過一個粗使下人而已,就算是要把人給弄沒了以府中主子的手段有的是法子,偏偏的一個嫡出的大姑娘竟然如傻了一般,做出親手捅死人的事兒,這日後傳出去那臉麵名聲還要不要了。
花廳裡一時間鬨鬨哄哄毫無章法,但到底機靈的人還是有人, 等那陣驚懼過後那些回過神來的婆子丫鬟都開始手腳麻利的收拾殘局。
也不過一會兒工夫,大姑娘就被幾個身強力壯的婆子給悄悄扶了回去,至於那地上豔紅刺目的血跡以及死不瞑目的桂花,也都被人給快速處理了乾淨。
換了地毯屏風,點了去味兒的熏香,瓜果點心熱茶但凡能想得到的東西通通都換了一遍。要說這花廳裡頭還剩下個什麼,恐怕就是那些丫鬟婆子沒有經驗, 被遺留在磚頭縫隙血跡, 以及某些旮旯角裡星星點點四濺並不明顯的血沫子。
……
花廳裡此時靜悄悄的, 誰也不敢大聲說話。
府中的姐兒以及裡頭坐著那些個未成年的哥兒們,他們的臉色也都是前所未有的煞白。
府裡的小主子們哪個不是嬌養過來的,幾乎個個都是初次見到這般血腥恐怕一輩子都見不到的場麵,更有幾個年紀小的直接被嚇得縮在貼身奶媽的懷裡頭想要嚎啕大哭,卻因瞧著老夫人那陰沉得都能滴出水來的臉色,隻敢極小聲的抽抽搭搭幾下,那雙淚眼蒙蒙的眼睛裡頭還掛著濃濃的驚懼。
老夫人被鄧媽媽扶著坐在花廳的主位上,她眉目仿若掛上冰霜哪有往日表麵上那一派慈愛的樣子。
大姐兒的生母二夫人臉色青白這時候站都站不穩了,還是被江媽媽和幾個小丫鬟半拖半抬的,扶到了老夫人左手邊的椅子上癱坐著。
至於後頭的夫人媳婦一個個的也都白著臉,就連平日裡最能討人歡心嘴巴就像摸了蜜兒一般的三夫人,這時候都啞了聲音老老實實的坐在後頭。
花廳裡氣氛一度尷尬,老夫人眸光不動聲色掃了一眼眾人的神情而後她目光一頓,悄然盯在那此刻看著依舊文靜秀雅,與姑娘家坐在一處的崔嬌玉。
單瞧著崔嬌玉的臉色,她神情看似也嚇得不輕,巴掌大的小臉煞白煞白的,唇瓣也失了嬌嫩的血色。這時候人都怕成那樣了,她還極為貼心的把身旁一個年級稍小的姐兒半摟在懷裡中,眉眼溫和細聲細氣的安慰著。
老夫人看著眼前那一幕她眼底眸色一寒,到底是不得不忍下了這口氣。
畢竟這個看似蠢貨般的崔嬌玉那手段到真的是不少的,手裡頭握著要挾她的秘密就算了,那心思更是大得過了天去,如今要是強行打了她的臉麵指不準後頭她還能整出什麼幺蛾子來。
更何況在老夫人看來,像崔嬌玉這種人就該丟給那個能收拾她的人收拾去,畢竟自己這把老骨頭還是在旁邊看看熱鬨合適。她這般想著,目光轉瞬間柔和了下來,轉而看向不遠處與晏昭廷坐在一處離她們遠遠的鳳灼華。
“殿下……”老夫人聲音和藹更是帶著濃濃的慈愛。
“今日府上的事兒倒是當你看笑話了,府中大姑娘平日可不是這般的,往日端莊秀雅在汴京城中也算是出了名了姑娘,今日會這般失態恐怕是因著有了身孕,又被前頭的事兒一刺激,所以便有些魔愣了。到底是姑娘家年紀小,家中寵著些也沒見過什麼大風大浪的,因著一個丫鬟的事兒便失了態。”
說到這裡老夫人又深深一歎:“不過可惜啊,桂花那粗使丫鬟竟然就這般沒了,大姑娘那雙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手兒,卻是連重物都未曾提過的,不過是輕輕刺了一下這人就沒了,這也隻能怪那丫頭運道不好命數不正自己倒黴罷了。”
輕輕刺了一下就沒了,當這人是豆腐做的麼?
老夫人恐怕她是當花廳裡的人都是瞎子,那血柱子噴出來的時候足足有半尺高,分明是極狠的心,下了極大的力道活生生的把人的弄沒了,到了老夫人口中就變成了是小丫頭命數不好活該沒的。
聽得老夫人那番話,鳳灼華心頭冷笑一聲,眸光譏諷的瞧著地磚縫隙裡頭還未清洗得乾淨的血跡,轉而笑盈盈道:“可不是命數不好麼,本宮前頭逮著人都舍不得動她一下,活奔亂跳的把人給綁了好讓祖母你給本宮做主的,現在倒是好,直接來了個死無對證,也不知本宮受的這委屈是不是白受了。”
當下老夫人麵色一僵,手中拐杖被她握得死緊,然而嘴唇嗡動半晌也隻得道:“委屈了誰也不能委屈了殿下你!”
“要怪也隻得怪大姑娘不懂事沉不住氣,但是如今說來說去也沒法子說了,畢竟這人都死了,大姑娘因著有了身孕那脾性一下子變了也是能理解的,殿下你說是不是?”
鳳灼華懶懶的拍著手裡的的點心碎兒,對於老夫人的話她慢悠悠的抬了抬眼皮子,眼底下的光卻是直直的朝著崔嬌玉的方向掃了一眼,看得崔嬌玉心驚膽戰,偏偏還要裝出一副淡然的模樣兒。
等到把人都看得坐立不安了,這時候鳳灼華才慢悠悠的回答:“可不就是如祖母說得這般麼,小丫頭死了死無對證,也不知究竟是誰在暗中使了手段。本宮瞧著要說的大姑娘,這自然不可能的是大姑娘做的,畢竟本宮嫁入你們寧國公府前與大姑娘間可是連見都未曾見過麵,更彆說本宮有意嫁禍於她了。”
說到這裡,鳳灼華眸光隱晦的掃了一眼花廳裡端坐著的夫人媳婦,接著道:“雖然本宮聽著大姑娘那憤憤不平的語氣,也不知她是從哪處聽來是本宮強娶了駙馬這事兒,祖母……原來你們寧國公府上下對於尚公主這事兒是覺得委屈的?”
“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