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中禁地內部呈現出一種昏暗的色調,像是黃昏時分,又蒙著淡淡烏雲的陰天。在兩人腳下,有一望無際的灰白色砂粒鋪展開去,看不到邊界。
晏危樓征詢式地看向宿星寒。
指出補天訣總綱就在天中禁地的是他,那麼他應該還知道一些詳細的內情吧?
宿星寒卻似乎也隻是第一次來,目光新奇地轉了一圈。他微一晃神,仿佛回想起了什麼,喃喃念道:“天中禁地,地下百丈。劫火餘生,方度天淵。”
“補天訣總綱應是放在那裡……”
晏危樓看了他一眼,二話不說便放出一縷森白色劫火。冰冷的烈焰在他指尖灼灼燃燒,遙遠之處仿佛有什麼同類之物感應到了,發出細微而隱秘的波動。
這天淵劫火早已與晏危樓的神魂綁定,也是他平日裡不願意過多使用的底牌之一,此時那熟悉的波動就立刻被晏危樓的神魂所捕捉。
他抬手指向某個方向:“在那邊。”說著,腳下已經邁動步伐。
宿星寒立刻跟上,沒有半分遲疑。
此地空曠荒涼,沒有不時出沒的妖獸,也沒有險惡的陣法機關,似乎半點也不符合禁地之名。但單單隻是天地間煞氣充盈,靈氣斷絕,就足夠讓人頭疼了。
對修行者來說,靈氣就如同每日必須補充的水分一般重要。普通人要進食五穀雜糧維持身體健康,洞見境以上的修行者就可辟穀。但這絕非是指什麼都不做就能生存下去,而是修行者通過吸納天地靈氣,維持住了自身的生機。
這種絕靈之地,對修行者而言,無疑就是最恐怖的絕地。
簡直就像是魚兒落入了沙漠,身上沒有儲物裝備帶夠足量的食物和飲水,本身又沒有外界的天地靈氣可供吸收,一旦體內真元耗儘,就隻能像個普通人一樣,活生生地饑渴而死。
要不是宿星寒身份特殊,晏危樓也有入道境界的修為,真元渾厚,還真不能這麼輕鬆支應下來。
但晏危樓也要省著些消耗真元了。
茫茫灰白色的大地上,兩道人影如清風一般掠過,晏危樓感覺體內的真元正在源源不斷地消耗,周圍環境帶給他的壓迫感也變得越來越重。
呼……呼……
他的呼吸微微急促了一些。
“阿晏……”激蕩的風聲中,宿星寒擔憂的聲音飄蕩過來,顯得有些模糊和失真,“你的真元還夠用嗎?”
“現下還無問題,明光不必擔心。”
晏危樓微微側過頭,目光所及是一張輪廓優美細膩的側臉,膚色冷白如瓷,濃密的睫毛輕顫著,掩蓋了眼底的波光。有一縷烏發被冷風拂起,牢牢貼在他臉側,宛如無暇白瓷上劃過一抹漆黑的痕跡,讓人忍不住想要將之拭去。
他幾乎是下意識伸出手,將那一縷發絲重新拂到了宿星寒耳後。
“阿晏,你……”
宿星寒怔住了,雙眸大睜,微顫的睫毛一眨不眨,晏危樓指尖擦過他的耳根,隱約觸碰到了滾燙的溫度。
做出這個略顯突兀的舉動後,晏危樓自己也是一怔,連忙收回了手,強裝無事。仿佛他的行為再正常不過。
“咳,風真大,難怪都差點吹起頭發遮住眼睛了……”
狀若無事地說了一句廢話,晏危樓垂落在身側的手指微動,拇指忍不住在食指上輕輕碾了一下,似乎還能感覺到剛才的熱度。那並非他的幻覺。
宿星寒沉默一瞬,頷首應道:“是啊,風真大。”
他的聲音中含著淡淡的笑意,唇角微微揚起,露出了一抹淺淡溫柔的弧度。
晏危樓再度輕咳一聲,在這了然的笑意中,他心中難得浮現出一種無從言說的困窘。
像是小時候惡作劇揪女孩子的發辮卻被人發現,抑或是偷偷耍賴多吃了糖果一張口說話就立刻暴露,舌尖上還有甜意殘留。仿佛私密的日記本被人發現,心中的某個秘密突然被悉數洞悉……
這種兩世前所未有的感覺,讓晏危樓心虛、困窘,又有些新奇。
他恍若無事地又看了宿星寒一眼,感覺自己在明光麵前好像越來越放鬆警惕,也越來越放飛自我了。
不過,這感覺……似乎還不壞。
作者有話要說:總感覺主角一動心就像個幼稚的小學雞。可能是因為作者菌本人母胎solo,隻能寫出小學雞的感覺吧2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