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中禁地。
晏危樓本尊被兩名入道巔峰,兩名半步天人聯手突襲,慘烈廝殺之際,化身剛剛與宿星寒互通心意,並探究了一番之前從未涉足過的特殊領域。
等他心滿意足地站起身,正要拉著宿星寒去探索麵前那灰白色的石頭小鎮時,本尊已經反殺掉最後一個敵人,帶著一身堪稱可怖的傷勢墜落在某個不知名的湖心島上,開始療傷。
“嗯——”
滿地白骨之間,剛剛踏入那石頭小鎮的晏危樓立刻接收到了那股順著意識傳來的劇痛,連綿不絕,銷髓蝕骨。他唇間下意識溢出一聲極輕的悶哼。
“阿晏!”宿星寒第一個察覺到他的不對,連忙擔憂地看過來,“怎麼了?這個地方有什麼問題?難道還有邪念煞氣作祟?”
一邊說著,他飛快放出神識,一寸一寸像著附近掃蕩開去,一雙眸子也是警惕的觀望四周,目光亮得驚人,似乎要將那隱藏在暗中的東西揪出來。
晏危樓連忙拉住他:“放心,我沒事,不是這裡的問題。”
宿星寒將信將疑地收回視線,目光卻細細落在少年的臉上,不放過絲毫變化。
這一看,就讓他發現了端倪。
儘管晏危樓的臉色與之前相比似乎沒有什麼改變,但細細看去,卻能發現他微微蹙起的雙眉間,帶著幾許忍耐之色。方才還噙著幾分溫柔曖昧笑容的唇也淡去了顏色,嘴角的弧度變得平直。
少年漆黑的瞳仁始終平靜而幽深,沒有多少情緒起伏,隻是與宿星寒目光對撞時,露出微不可查的舒緩笑意。
他還回身催促了一下停在原地不動的宿星寒,笑容裡透出幾分無奈與縱容:“我真的沒事,我們繼續走吧,我已經能感應到要找的地方很近了。”
戰鬥已經結束,他現在也沒有什麼危險——就算真的有危險,他們也無法立刻從天中禁地飛出去。那又何必特意告訴宿星寒,非但沒有任何幫助,還平白影響他的心情呢?
宿星寒認真盯了他一眼,沒有選擇拆穿,隻是上前抓住了他的衣袖,輕輕搖了搖:“不著急,我對這座鎮子很感興趣,似乎是上古年代的遺跡。一路上可以順便探索一下嗎?”
“那當然可以。”晏危樓幾乎要痛得意識分離,腦袋都要暈乎乎的了,也沒多想就答應下來,笑容格外燦爛,“你喜歡的話。其實我也有些好奇呢。”
接下來,宿星寒果然開始認認真真觀察周圍的一切,從一片古舊的石板路,到石板路上生鏽的刀劍殘片,再到路邊那刻有上古年代花紋的牆壁,他仔仔細細打量著,好一會兒才向前挪動幾步。
晏危樓的腳步也配合地慢了下來,趁宿星寒專注打量著那些古代遺跡的時候,他就靜靜站在原地,默默忍耐著從意識中傳來的那陣劇痛,甚至還有功夫分出心思來觀察著自己本尊的痊愈情況。
“肋骨修複進度70%……小臂骨骼糾正,100%……胸前血肉衍生80%……”自動在腦海中為自己播報進度,仿佛是安裝了一個人造係統一般,晏危樓自己玩的不亦樂乎,強行忽略了痛感,不知不覺間,他整個人又變得精神奕奕。
這時,宿星寒也仿佛突然對周圍的古遺跡失去了興趣,注意力重新回到了晏危樓身上:“不耽誤時間了,阿晏,我們還是先去找補天訣總綱吧。”
晏危樓疑惑地歪了下頭:“你這麼快就都弄明白了?”
“啊?”宿星寒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頗有幾分遲鈍呆懵的感覺。等聽明白晏危樓話中的意思後,他眸子閃了閃,緩緩搖了搖頭,語氣平平,“沒什麼意思,還是找補天訣總綱有意思。”
這話頗有些喜新厭舊的渣男味道呢。
晏危樓為自己腦洞大開的聯想暗笑了一聲。察覺到意識中傳來的疼痛感已經越來越輕,他的頭腦也清醒了許多,不再像之前那樣渾渾噩噩。
他看了宿星寒微微閃爍的眸子一眼,仿佛發現了什麼,唇角輕輕勾了起來。
晏危樓握住身側的那隻手,語調輕柔:“……那我們就去找補天訣總綱。”
這小鎮籠罩在灰蒙蒙的霧海中,整個都是灰白一片,偏偏卻沒有被霧氣侵蝕。兩人目光所及,隻有眼前短短十米左右的灰白色石板路。
十米之後,一麵灰白色的牆壁擋住了去路。兩人拐過拐過一道彎,才算是真正進入了小鎮之中。而入目所見的一切,立刻讓他們瞪大了眼睛。
隻見一條筆直筆直的灰白色石板路鋪展在兩人眼前,向著灰色霧海延伸而去,道路儘頭被霧海淹沒。
此時的兩人就像是遊戲中沒有開地圖和導航的角色,四周都是濃濃迷霧,唯有一盞燈火能照亮方圓三丈,即森白色劫火所照亮的範圍。
他們隻能看見附近的三兩棟建築,以及石板路左右兩邊各自跪伏的一具白骨。
——沒錯,這早已經失去了血肉的白骨,哪怕死去之後,仍然以下跪的姿勢牢牢伏在石板路兩側。仿佛是臣民早早恭迎著即將到來的君王,抑或是罪人直到死去也不能擺脫罪孽的枷鎖,隻能永生永世在此懺悔、贖罪。
這古怪的一幕讓此地的氛圍變得格外詭異。兩人足足安靜了好幾息,這才抬起腳步向前又走出幾步。
周圍漂浮的森白色劫火隨著他們一同前進,再次照亮了一小截路徑。灰霧散去,又是一左一右兩句跪伏的白骨出現在兩人的視線中。
一陣寒風幽幽從四周吹過,那森森白骨之上都仿佛泛著雪亮的光。
晏危樓疑惑地眨了一下眼睛,喃喃道:“這是……搞什麼?莫非是上古時代的祭祀儀式?總感覺這裡陰森森的,活像是一座墓地。”
“還真有可能。”宿星寒認真觀察過後,沉吟著點了點頭。
眾所周知,上古之時遠比現在要野蠻得多,血祭也是家常便飯。
“你看,這地上的花紋,還有牆壁上的陣法紋路,放在上古,往往是用來裝飾祭壇與陵寢的……”
宿星寒伸手一一指過,翻出了記憶裡不知多少年前曾見過的東西。
晏危樓道:“居然還真是墓地?”
“嗯,我沒記錯的話,一般人還用不起這種紋路,隻有受無數人敬仰的大人物才能這樣裝飾陵寢。”
說到這裡,宿星寒突然產生了一個古怪的猜想,不由驚詫地看向晏危樓。
晏危樓被他看得微微一怔,居然隻憑一個眼神就看出了宿星寒想表達的意思。
他哭笑不得地抬手指了指自己:“明光,你不會以為……這是我的墓地吧?”
宿星寒沒有說話,隻是用眼神看著他:難道不是嗎?
“我又沒死,修什麼墓地……”晏危樓哭笑不得地嘀咕了一句。
如果他是死亡之後靈魂轉世也就罷了,但偏偏不是。他很肯定自己這具身體就是穿越之前的身體,或許是因為幾度穿越時空的原因發生了縮水。既然如此,連屍體都沒有,修什麼墓地呢?
兩人也隻是就這個話題隨意發散了一下思維,就繼續向前走。
深白色的火焰將四周的灰色迷霧消融殆儘,這條筆直筆直的石板路一點一點呈現在兩人麵前。而最令人印象深刻的還是跪在道路兩邊的皚皚白骨。
一路走下來,數一數,居然有上百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