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之環(1)(1 / 2)

魔主他馬甲過多 嬴天塵 13257 字 8個月前

大幽王都,滿城燈火。

又是一年祭元日。

華麗的車駕駛過大街,端坐於車架上的少年一襲白衣如霜如雪。

他神情冷淡,幾無表情,一雙眸子也染著霜色,冰雪般的容顏顯露在星月光輝之下,如同一尊供奉於神壇之上的神像。冰冷、淡漠,高不可攀。

有種令人不敢冒犯的氣場。

喧囂的人群一瞬間變得安靜。

四周明亮的燈火在他的映襯之下黯淡下來,喧囂的鼓樂聲顯得如此嘈雜,就連街道兩側歡呼的人群都下意識後退一步,為他讓開一條通道。

突然間,深沉的夜幕上劃過一道極為炫目的白光,似乎兩枚星辰互相碰撞,赤紅色火焰傾刻間燃遍天幕。

緊接著,漫天流星火雨灑落下來。

原本熱鬨的大街上頓時響起一片恐慌的驚呼,看熱鬨的人群四散奔逃。之前還一片歡樂繁華的大幽王都陷入了無可避免的慌亂嘈雜之中。

慌亂的人群中,始終神色平靜的白衣人雙眸睜大,漆黑的眸子怔怔然望著車架上突然出現的小少年。

對方看上去十歲左右,一身玄衣,發絲散亂,仔細看去,周身上下都彌漫著濃鬱的血氣,因失血過多而蒼白的臉在燈火映照下如此熟悉,儘管青澀、稚嫩,卻依稀能看出日後鋒利俊美的輪廓。

——就在方才的一瞬間,他憑空出現,以重傷昏迷的姿態落在了白衣人麵前。

宿星寒徹底呆住了。

他原本冷淡漠然如神像的臉上頭一次露出如此鮮活的神情,仿佛突然墜入夢中,分不清此時究竟是真是幻。

懵了好幾息,他終於忍不住內心深處那股期待與渴盼,向著那昏迷沉睡的小少年伸出了一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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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真實而溫熱的溫度讓宿星寒一瞬間清醒過來,他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眸子裡薄薄的霜色一瞬褪去,露出了其中燦爛無邊的星光。

“不是夢……”

輕輕呢喃了一聲,他幾乎是立刻揮袖將人攬入懷中,宿星寒一瞬不瞬凝視著對方,似乎所有星辰同時落入了他眸中。

人剛一入懷,對方身上的鮮血立刻染紅了他雪白的衣袍,宿星寒這才從那種夢幻般的狀態中驚醒,意識到對方身上發生了什麼。他麵上露出一絲驚慌。

他想都沒想,便低下頭去,雙唇印在少年唇邊,將一縷珍貴的本源氣輕輕渡了過去。眼看少年的神色恢複紅潤,這才放下心來,唇邊彎起一抹弧度。

此時,慌亂的人群還在四散奔逃,而宿星寒卻恍若未覺,隻將昏睡的少年無比輕柔地抱在懷中,低頭看了又看,神情雀躍,露出純粹的歡喜與滿足。

直到王城上空亮起的陣法靈光化作一麵無形牆壁,將一切危險阻攔於外,終於反應過來的人們這才恢複了平靜。

但當四散奔逃的人群安靜下來,他們才終於注意到,那華麗的車架還停在街道中間,輕紗在風中飄舞,車上的白衣人卻不知何時失去了影蹤。

……

漆黑的天幕上重新恢複了平靜,仿佛方才的所有異象都不曾發生,觀星台上的老道發出一聲輕歎:

“妖星現於東方,滅國之兆啊。”

·

王都之北,祭元神殿。

“祭司大人。”

白衣人自宮殿間穿行而過,沿途遇到的侍女、仆從,紛紛衝他行禮。

所有人井然有序,行走間步伐可用尺量,低眉頷首,神態恭敬。不曾對他懷中抱著的陌生少年投去多餘的一瞥。

而宿星寒對此習以為常。

他一如往常般微微頷首,目不斜視地從眾人視線中穿過,看起來與過去一般無二。唯有此時懷中溫熱而柔軟的觸感,昭示著方才的一切經曆絕非虛假。

這樣想著,宿星寒腳下的步伐都歡快了三分,他抑製不住地揚起了唇角。

進入自己的寢殿之後,他才戀戀不舍地將人放了下來,安置在柔軟的床榻上。

隨後,這位在外人眼中一向高冷不近人情的祭司大人就眼巴巴守在床前,一雙眸子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床上的人。

像是守著自己失而複得的珍寶,神情中充滿了孩子氣的天真與固執。

“唔……”

喉間逸出一聲低吟,床上的小少年緩緩睜開眼睛,帶著淡淡的迷茫。

他的目光與一雙極美麗、也極純粹的眸子撞在一起,一眼便看出了其中不容錯辨的驚喜。

讓人有種想要發自內心微笑的錯覺。

「……他認識我。」

儘管腦海中還隻是迷茫一片,空空如也,但晏危樓心中卻下意識想到。他能感覺到心口處柔軟而放鬆的情緒。

「不對,是認識曾經的我。」

「……久彆重逢?」

他仿佛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天賦,哪怕此刻腦袋空空沒有半分記憶,卻也絲毫不驚慌,在思維開始運轉的第一時間,就憑借這種天賦觀察並分析出了對方的神態與動作間表達出來的信息。

不過幾個呼吸過後,晏危樓就在心中做出了自己的判斷,緊繃的心弦徹底放鬆下來:「這個人是無害的。」

隨後,他捂住額頭,衝對方露出一個迷茫又無辜的笑容,聲音虛弱:“……我是誰?你又是什麼人?我們認識嗎?”

“——不知為何,我感覺你好熟悉。”

宿星寒臉上驚喜的笑容頓住,神情空白了一瞬。

他長長的睫毛微微一顫,目光微凝:“你……什麼都不記得了?”

晏危樓繼續無辜茫然地點頭。

莫名的,他居然從麵前這白衣人如霜似雪的冷淡容顏上看出了隱隱的委屈,而晏危樓居然下意識就想要安慰他。

但晏危樓隱隱記得,自己似乎從來不是什麼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的好人啊。

這反常的感覺讓晏危樓略微迷茫。

……見鬼了。

·

祭元神殿,顧名思義,正是祭祀和供奉聖師“元”的神殿。

晏危樓穿著一身乾乾淨淨的白色外袍,靜靜地站在神殿中央,抬頭望著那尊容貌模糊的神像,微微出神。

“聖師元……隻存在於神話中的人物……”

他目光中帶著幾許不可思議。

“——我還有這麼大的來頭?”

“……他說的是認真的嗎?”

心中的疑惑無人能夠解答,晏危樓乾脆靠著神像下方的祭台坐了下來,姿態漫不經心,還順手摸了一枚上供的靈果,用袖子擦了擦,“哢嚓”一口咬了下去。

“嗯,還挺甜。”

剛好從神殿門口經過的一位侍女看見這一幕,頓時目瞪口呆。

要知道,被他們奉若神明的祭司大人一向不允許旁人隨意靠近這間神殿的,更彆說是在裡麵如此放肆了!

彆看祭司大人平日裡冷冷淡淡,好像對什麼都無甚情緒,但一旦涉及到神殿的事情,他就像變了一個人,有著超乎想象的認真。對這一點很清楚的神殿中人,從來不敢觸他逆鱗。

要是換作其他人,此去她早就去通報祭司大人了。但這個被祭司大人親手帶進神殿的少年卻不一樣。

最近這半個月來,這少年已經讓祭司大人數次破例,似乎所有的神殿規矩在他麵前都不算數。嘗幾顆貢品又算什麼?

晏危樓幾口吃完一個靈果,漫不經心轉過頭,似乎這才注意到殿外的人,便又拿起一個靈果揚了揚:“要吃嗎?”

他笑得很是燦爛。

但那侍女卻像見了鬼一樣僵在了原地。沉默片刻,她飛快轉身,匆匆離去,決定假裝什麼也沒看見過,也就不用糾結於要不要通報了。

晏危樓對她的反應半點也不意外,他像是做了個無聊的惡作劇,笑眯眯地收回手,又啃了一口靈果,姿態很是愜意。

……倘若宿星寒說的都是真的,這些東西本來就該是給他的嘛,那麼他吃幾個靈果也不為過吧?

蘇醒已有半個月,從起初的頭腦空空,記憶全無,到如今已經記下了大部分常識,也對自己所處的地方有了大概的了解。晏危樓憑借強大的神識,將宿星寒告知他的一切都記在了腦海中。

他也總算明白了自己如今的處境。

這片被稱作中域神州的大陸上,如今由皇朝與宗門並存,除卻修行者之外,世俗界的所有百姓都在大幽皇朝的統治之下,已經持續近千年之久。

如今晏危樓所在就是大幽皇朝的王都,宿星寒作為祭元神殿中唯一的祭司,在大幽皇朝具有特殊的地位。因此,哪怕他將晏危樓這樣一個來曆不明的人直接帶入祭元神殿,也沒有遭到阻攔。

不過,儘管宿星寒沒有說什麼,但晏危樓知道,這背後定然沒有那麼簡單。他能在祭元神殿安安穩穩待到現在,定然有著宿星寒的功勞。

想到這裡,晏危樓三兩口吃掉靈果,臉上的微笑也淡了下去。

他實在迫不及待想要恢複缺失的記憶,更想要儘快恢複身上的傷勢。

——也不知道此前他是經曆過怎樣激烈的戰鬥,以至於吃了宿星寒那麼多天材地寶,身上的傷都還隻恢複了一小半,神魂更是受創嚴重。

事實上,要是晏危樓知道他不止是吃了一堆天材地寶,還被宿星寒渡了一口珍貴的本源氣,恐怕就更加難以淡定了。

更何況,除了他本人之外,這裡還有四條同樣被洗白的神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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