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之環(6)(1 / 2)

魔主他馬甲過多 嬴天塵 12863 字 8個月前

黑雲散去,風暴消弭。大日重新出現在穹蒼之上,燦燦金輝遍灑人間。

王都廢墟之上,一道人影憑空而立。周身深沉幽暗的氣息被朗朗晴光衝散,連同過於冷峻的臉部輪廓都柔和下來。

殺氣消散,他看向宿星寒的眸子裡隻剩雲朵般柔軟的笑意。

宿星寒就那樣睜大眼睛,看著那人一步一步,如同踩著無形的階梯,從天穹之上向著自己走來。

直到來到他麵前——

最後,身體晃了晃,一把撲倒了他。

宿星寒:“……???”

晏危樓:“咳咳……咳……”

帥不過三秒的某人方才一番戰鬥下來,自然不是毫發無傷的,再加上生生造化丹的藥效褪去,強行恢複實力造成的反噬爆發,現在根本就連站都站不穩了。

而宿星寒同樣受創嚴重,身嬌體軟。

好在四周還有四個儘職儘責的工具人,一直維持著他們的天人領域,使得他們都處於一種反重力般的浮空狀態。

於是,兩個重傷號抱成一團,齊齊倒在了雲層中,胸口處驟然的憋悶讓他們發出了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

體內氣息平複後,晏危樓看了看身下那雙閃爍著擔憂的眸子,原本的尷尬居然神奇般地消弭一空。

他翻了個身,並肩躺在宿星寒身邊,眸子裡便倒映出上方晴朗燦爛的天光。突然前所未有的愉悅和放鬆。

他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青年清朗的笑聲傳入耳中,宿星寒歪了歪頭,立刻將他臉上燦爛的笑容儘收眼底。讓人的心情也不知不覺受他感染,連身體上的疼痛都一並忘卻了。

於是,宿星寒唇角的弧度也不由彎起。

·

“……聽說了嗎?就在十天前,王都被人毀了,據說連皇帝都死了呢!”

官道上人來人往,路邊的一間茶棚裡,一群南來北往的江湖人正說得唾沫橫飛,向其他人彰顯自己廣博的見識。

神州浩土廣袤無邊,交通極為不便。實力高深的修行者還能高來高去,普通人就隻能靠兩條腿或者四條腿趕路了。

因此,除了千裡傳音這樣極少數的特殊靈器,大部分消息在神州浩土上傳遞的效率是極低的。

“啊,這是真的?!”

果然,就有毫不知情的人發出了一聲驚呼,不知道是該順勢先感歎王都被毀的訝異,還是皇帝身死的唏噓。

最後,他想到了一個更好的切入點。

“那守護王都的三位天人呢?難道他們恰好不在?那這賊人的運氣也未免太好了些……”

“什麼運氣好啊,那是人家實力高明!”當先那人反駁道,“當時三位天人可都在王都坐鎮,據說連護城大陣都開啟了呢。結果呢,最後還不是讓人殺了皇帝,搶了神兵,揚長而去!”

說到此處,他搖搖頭,語氣極為不屑。

這幾人說話時,靠近茶棚門口的一間桌子前,一位玄衣青年靜靜端坐。

他一身黑袍,用料看似不起眼,實則極為講究,俊美的臉因虛弱失血而蒼白一片,衣袖中探出的手腕表麵也露出了一根根青色的經絡血管。

這讓他原本過於咄咄逼人的氣質都柔和了許多,看起來倒像是個先天不足、舞文弄墨的文弱公子。

小二正在殷勤地擦桌子,嘴上順便同這位看起來就頗為闊綽的公子套近乎。

這青年也極好說話,有一搭沒一搭應和著:“……是,正是要去江南。”

“……哪裡有什麼大生意?隻是內子生了重病,不得不南下求醫……”

“路途遙遠,風餐露宿也是難免……”

小二本是習慣性的套近乎,沒想到這位客人態度平易近人,說話又好聽,半點沒有貴公子的架勢,而且還如此癡情一片,千裡迢迢帶著重病的夫人去求醫。

他不知不覺就說的多了起來。

是以,也不知道就在這看似不經意的對話之間,對方就已然從他這裡摸清楚了諸多風土人情、人物常識。

就連通往最近州郡的大道小道、附近盤踞的綠林盜匪,乃至於大幽王朝的軍隊駐地,都被他一一順帶套了出來,補足了自身常識的不足。

而小二還無知無覺。

這邊角落裡的對話,並沒有影響到那一頭熱火朝天的話題。

畢竟,王都中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過勁爆,足以作為談資,估計此後很長一段時間都很難再有蓋過這個話題的事件。

“……這裡麵怎麼還有神兵的事情?”

“噓,小聲點,這我也是聽人說的。據說那是大幽皇室數代皇帝以龍脈蘊近百年,用於鎮壓國運的神劍。持此劍者,非但能壯大實力,還可鎮壓氣運啊。那可是相當了不得!”

“鎮壓國運?真有這樣的神物嗎?聽著怎麼有點假啊……”

“呸,你個土包子好沒見識!這等鎮壓氣運的神物諸如幾大聖地宗門必然也是有的。若得此劍鎮壓氣運,建邦稱製,開創一個小國絕無問題。不想當皇帝的話,也可以用來鎮壓宗門。要是開宗立派也嫌麻煩,自己用也可以啊。氣運加身,修行順利,天下哪裡去不得?”

“嘶!這要是能將神劍奪到手,那豈不是一飛衝天了?!”

“說的好聽,你也就隻能做夢想想了。那可是連皇帝都敢殺,三位天人聯手也無可奈何的狠人,你還想奪他神劍,當心一個照麵就被人家碾成了灰!”

“嘿!我想想都不行嗎?你這人……”

茶棚裡,起初的竊竊私語,漸漸變成越來越大的吵嚷聲,有幾個江湖人還一言不合就掀了桌子,動起手來。

一時間刀光劍影呼嘯,塵土四處飛揚,坐在附近的幾個行商都大呼倒黴躲到了一邊,茶棚裡頓時人仰馬翻。

正所謂“心懷利器,殺心自起”,又有“俠以武犯禁”的說法,這幾個江湖人顯然也不是那種願意遵守秩序,在乎其他人觀感的人。

見那些普通人識趣地躲到一邊,一個大漢哈哈一笑,當即抄起那幾個行商離開後空出的桌子,像是揮舞一扇門板似的,毫不留情地追著另外幾人就是一頓窮追猛打。

那笨重的桌子在他手中仿佛輕如紙片,被舞得虎虎生風。

茶棚裡很快就變得一片狼藉,還有不少被誤傷的人狼奔豕突般逃竄。

被追趕的幾人明顯不是大漢的對手,很快就往茶棚外逃去,那大漢卻不願善罷甘休,甚至還氣血沸騰上了頭。

他扔掉桌子,也不顧門邊還有一桌客人,一把拔出了一柄血色大刀。

“……滾開!”

氣沉丹田,衝著門邊仿佛嚇得呆住不動的那一桌客人大喝一聲,他揮刀直劈!

霎時,一道長達數米的血色刀光如彎月般閃過,將視線範圍內的所有人都囊括在內,刀光橫掃而出。

嗡……

天地驟然一片寂靜。

縱橫的刀光,奔逃的人群,乃至於半空中的飛蟲……一切的一切都像是陷入了沼澤之中,動作被放慢了千萬倍,亦或是這一秒的時間被無限拉長了,在眾人的感官中變得極為漫長。

靠近門口處的那張桌子前,一直背對著幾人的玄衣青年頭也沒回,隻是漫不經心伸手彈出了一縷勁風。

嗤——

凝固的空間如琥珀般破碎,這一縷勁風於刹那間化作了十多縷劍芒。

四散的劍芒如有眼睛一般,精準地落在搞破壞的這幾人身上,正中其穴道。

鮮血飛濺而出,無論是那持刀追殺的大漢,還是倉皇逃跑的幾人,都當即軟倒在了地上,愣愣地看向那道身影。

……顯然,這是遇上高人了!

當下,這些人也顧不得什麼麵子、骨氣,更顧不得身上嚴重的傷勢,“噗通”一聲便跪地求饒起來。

這也是許多人欺軟怕硬的天性。

那玄衣青年不曾理會他們,輕輕咳嗽了一陣,又端起茶來喝了一口,臉色看上去病懨懨的,蒼白一片。單從外表上,真是看不出任何高手的氣場。

他喊了小二一聲,從桌上站起身:“我要的點心好了沒有?”

這種開設在路邊的茶棚,大多數都是為了供路過的行商和江湖人歇腳的,除了賣茶水之外,還有一些簡單的吃食。

之前不知道躲到哪裡去的小二又冒了出來,語調比一開始熱情了八度,連連喊道:“好勒,客官。這就來,這就來。”

玄衣青年又咳了一陣,接過小二特意用最上等的精致食盒裝好的點心,仍是看不出半點高手氣派地溫聲一笑:

“多謝了,內子就好這口吃食。”

說著,他在小二的連連推拒之中,甩下一錠銀子,緩步走了出去。

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就停留在茶棚外的官道旁,車簾被微風拂動,露出一抹朦朧白影。

那玄衣青年很快上了車,眾人隻能聽見車內隱約傳來的溫柔低語聲。

一看就是對那位未曾露麵的夫人很是體貼。唉,也不知那該是何等佳人!

兩個披著鬥篷、看上去手腳有些笨拙的仆從坐在車轅上,始終沉默不發一言。隨後一揚馬鞭,馬車頓時揚長而去。

直到馬車離去,茶棚裡死寂的氛圍才終於消散。許多人幾乎是齊齊呼出一口氣,一時呼氣的聲音格外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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