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可以走了。”
當晏危樓說出這句話時,三位天人猶自不敢相信。以為這小子又有什麼詭計。
但晏危樓卻主動停手,甚至拂袖間將周圍陣法結界收去。
隨著那星星點點光輝在天地間消散,三人終於相信了他說的話是真的。
雖然不願相信晏危樓會如此好心,但有機會離開他們也不能放過,最終還是揣著滿腹狐疑,向著大幽王城而去。
晏危樓目送他們的背影從天邊消失,笑了一笑,抬手在天穹上一拂。
頓時,所有的天地異象都在轉瞬間消失,天幕像是一幅彩色油畫突然被清空,隨即,日月星辰重新顯現出來。
晏危樓身形一晃,消失不見。
之前三位天人不在,大幽皇室不得不委委屈屈應下了懸天峰的要求,與一群叛軍逆黨罷戰言和。但如今,三位天人回歸,又豈會繼續遵守之前的約定?
即便他們不願再節外生枝,選擇默認,身為天人聖者,竟然對懸天峰服軟,隻怕天下人都不會再看得起他們!
這也是晏危樓爽快放人的原因。
有了三位天人的回歸,底氣十足的大幽皇室可就不會再像之前那樣安分了!
哪怕那三人想明白這一點,也同樣隻能按照晏危樓設想的那樣做。因為大幽皇室與懸天峰同為頂級勢力,作風都很霸道,除非出現無與倫比的強大外敵,否則,是不可能就這樣握手言和的。
這就是堂堂正正的陽謀。
隨著天空放晴,四位天人一並在天穹上消失,天地間徹底恢複了平靜。
原先籠罩在所有人頭頂的壓抑氣息終於徹底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燦爛晴光。
晏危樓回到觀瀾劍閣。
閣主早就帶著一票長老弟子,恭恭敬敬迎接著這位的到來。
這位觀瀾劍閣的閣主與一般人想象中不同,生得一副富態的模樣,眼睛裡帶著幾分精明圓滑。與其說是個鑄劍師,不如說更像是一方豪商。或許這也是觀瀾劍閣能在諸多勢力之間周旋下來,經營出如今這份家業的原因之一。
作為一個更像是商會而不是宗門的勢力,他們更擅長於拉攏人脈。
晏危樓這樣一位實打實的天人,觀瀾劍閣自然不會忽略掉。
如果說之前晏危樓的行蹤還算隱秘,那麼這數月的戰鬥之間,觀瀾劍閣上下都已經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更清楚了這場無妄之災究竟是因何而來。
這位閣主還特意派人將淳於應鑄劍的宮殿以陣法封鎖,保護起來,免得受到外麵的影響,導致淳於應功敗垂成。
那時,閣中上下都要麵對天人的怒火。
不得不說他是個聰明人,既然觀瀾劍閣已經和晏危樓扯上了關係,就乾脆直接站在晏危樓這一邊,力挺到底。或許還能收獲一位天人的人情。
而現在,就是收獲的時候了。
聽這位觀瀾劍閣閣主講了之前的安排,晏危樓果然很滿意:
“閣主考慮周全,正該如此。”
正好他的乾坤戒中還有一大堆認得或不認得的鑄劍材料,晏危樓乾脆都作為謝禮送給了觀瀾劍閣。
頓時,胖乎乎的觀瀾劍閣閣主一下子眉開眼笑,兩隻眼睛都要眯得看不見了。看向晏危樓的目光比之前還要熱切了一個度,宛如看向銀山礦海。
晏危樓順勢問道:“閣主知道淳於大師那邊的情況如何嗎?”
觀瀾劍閣閣主搖搖頭:“淳於師弟還沒有主動出來,我們也不敢貿然打擾。”
鑄劍之時,最忌諱被人意外打擾,可能原本一氣嗬成的步驟就這樣斷開,即便劍胚未曾被毀,但極品靈器乃至偽神兵的誕生本就需要契機,這一乾擾,那份契機很有可能一閃即逝,再也尋不見。
如今不是鑄劍而是救人,他們就更要謹慎小心一些了。
“不過,”觀瀾劍閣閣主又笑眯眯地補充道,“以我的經驗判斷,附近的地火氣息平靜舒緩,天地靈氣也極為柔和有序,一切應是十分順利。”
正如他所說,此時那片地宮上方,無形的天地靈氣幾乎彙成了漩渦,漏鬥狀的靈氣漩渦籠罩在上空,源源不斷向著下方而去,仿佛宮殿之中有什麼存在正在鯨吞著海量的天地靈氣。
但這片漩渦一點也不狂暴,反而平靜至極,呈現出優雅而秩序的味道。不疾不徐地旋轉之間,宛如長鯨吸水,海量的靈氣被地宮中的存在吸納而去。
這就代表著一切都是可控的。
之前為了保護這裡不受戰鬥餘波和天地異象影響,觀瀾劍閣特意啟動了閣中最強的防禦陣法,消耗的靈石都不是小數目。如今那三位天人倉皇離去,他們自是不會再利用陣法阻攔晏危樓。
晏危樓輕車熟路地入了地宮,順著那條熟悉的地道一路深入,兩側的壁畫上,猙獰嘶吼的妖魔虛影栩栩如生,此時卻分不取他一分注意力。
他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去見宿星寒。
直到來到鑄劍池那間宮室門口,站在那堵石門之前,晏危樓急切的腳步才停了下來,心中突然多出了幾分自己都說不清的遲疑與不安。
或許是受了那些記憶碎片的影響吧……
他摘下臉上的麵具,甚至還順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外袍,這才上前按動機關。
石門發出沉重的摩擦聲,向著一邊緩緩移開,熾熱的氣息撲麵而來。
一道劍吟聲恰好響起。
鑄劍池裡熔漿翻滾,滔滔火浪舞動間,一道寒芒破浪而出,鋒銳的劍光將火浪劈成兩半,帶著無比憤怒的呼嘯之聲,宛如一條被鎮壓於深海中的邪龍,掙脫了鎖鏈束縛,就要破空而去。
劍光充斥了整間宮室,鑲嵌於鑄劍池四周的靈石同時破碎,閃爍的陣法靈光如同被覆滅的星河,瞬間黯淡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