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提議(2 / 2)

迷蒙中,伊鳳隻聽到某人饜足的低笑。卻連抬抬手,捶他一拳的力氣都沒有。

某郡王知道自己過於孟浪,回頭免不了被福晉一頓好掐。嚴重的話,沒準還得往書房安幾天家。為了自己心愛的正院大床,他決定現在就往伊爾根覺羅府,先給自己弄個擋箭牌。

於是,科爾坤剛剛放衙,才進家門,連官服都沒來得及脫呢,就聽門子來報說直郡王來訪。

嚇得他趕緊把解了一半的扣子又扣上,急匆匆往大門:“奴才不知直郡王駕臨,有失遠迎……”

這就是女兒嫁入皇家的苦楚了。

不但不能跟女婿擺老泰山的譜,還得口稱奴才給人家請安。

好在他家郡王女婿不是個倨傲的,沒等他把這禮行實,就搶步上前來扶人了:“嶽父大人快快免禮,是小婿突然來訪,驚擾到您跟府上了。”

說話的功夫,伊爾根覺羅氏一家子男丁都急急忙忙迎出來。

胤禔給大小擋箭牌們一一見禮,很快就被迎到正廳坐下。當然,他堅持不肯逾越翁婿之分。隻以郡王之尊,乖乖坐下科爾坤下手。讓老嶽父十分感動:“大阿哥倉促前來,可是遇到了什麼難事?”

這話一出,全場目光都殷切地聚焦在了胤禔身上。全然一副他說,大家夥就立馬全力以赴的樣子。

沒有權衡,不見畏縮。

隻有全然為親人助力的熱忱與堅定。

這般單純而又熱烈的關懷,身在皇家習慣各種爾虞我詐的胤禔從未感受過。不禁心中微暖,越發覺得自己跟福晉前頭商量的事情無比正確。

“嶽父與舅子們莫緊張,我無事,福晉跟兩個孩子們也都好著呢。隻一點瑣事求問嶽父,聽說府上有個不怎麼成功的玻璃作坊?”

咳咳,科爾坤尷尬臉紅。

那,那豈止是不成功啊?簡直要賠到底掉。

前些年,白晉等從國外帶來了玻璃燒製技術。內務府隨即開了玻璃坊,什麼玻璃窗子、玻璃杯子、玻璃擺件的。紅紅火火,正經掙了不少銀錢。也有不少人家跟風,也想建這麼個生財窯。

作為跟風者之一,伊爾根覺羅家請的大師傅技術不行,原料好像也有點問題。

十窯裡能成個一兩窯都不錯,掙錢?嗬嗬,前前後後賠的銀子,他們都不敢細算,那啊,不是生財窯,而是活生生個銷金窟。

到如今隻一口窯還沒斷火,隔三差五的給府上燒點玻璃器具自用。

把這基本情況簡明扼要地一說,科爾坤就讓福晉趕緊去拿地契、房契。竟是不問情由,就要把偌大玻璃坊連地皮都送了。

他福晉毫不遲疑,身邊幾個兒子也沒有半點異色。

全然一副不管這玩意值多少錢,女婿/妹夫/姐夫你要,我們就給的樣子。

讓胤禔再次被感動:“嶽母且慢,小婿今兒並非來打秋風的,相反,我是來送好東西,讓家裡那銷金窟重新變回生財窯的。沒準兒嶽父這個一等子還能再往上升升,封個侯什麼的。”

什麼?

科爾坤全家震撼,接著,科爾坤手裡就被塞進了張足以讓他們闔族命運都就此不同的方子。

“福晉無意間鼓搗出來的,但她這段時間有多秀出群倫,嶽父您知道的。所以……”

老嶽父很頑固,大小舅子們也都有一份屬於自己的剛直。

為了讓他們收下這份好意,胤禔簡直費儘了三寸不爛之舌。踏著夕陽餘暉回府時,毫不意外瞧見了自家福晉不怎麼友好的臉色。

她身邊兩個小家夥也在嘰嘰喳喳:“阿瑪怎麼才回?敏敏等,等了你好久~”

“先生說珠珠雖然天資聰穎,是個好學生,但先生跟學生也是講緣分的。好先生跟好學生不一定好投緣。所以,他先教女兒兩個月。然後才決定,到底要不要正式收個小格格徒弟。”

胤禔皺眉,這個,前頭不是說過麼?

他知道的啊!

珠珠攤手,條理分明地反駁:“他說是他說啊,我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呢。好歹也要跟人家正式學至少兩個月呢,該有的禮節不能差吧?”

偏阿瑪不知所蹤,額娘睡到不知今夕何夕。這麼要緊的事兒,隻能讓她一個小格格自己苦思冥想。

哼!

珠珠噘嘴,淺淺地瞪了兩個不靠譜的大人一眼。

胤禔怏怏摸鼻:“啊,嗬嗬,是這個事兒啊!我們珠珠想得對,是該準備一番,阿瑪額娘帶著你往張府拜見一二。以前不確定這事兒是否能成,貿然登門等於是給人家施壓,所以是張大人過府拜訪。”

也免得萬一不成,那起子吃酸菜、說酸話,快要酸上天的蠢子們有意編排。現在事情基本成了,再不讓孩子拜見下師娘,倒顯得直郡王府不夠尊師了。

愛藍珠這才滿意點頭,問出了額娘跟妹妹都好奇的問題:“那下晌阿瑪去哪兒了?”

“沒啥,去你郭羅瑪法那兒,送了一點薄禮。”

已經發現自己口述,某人整理的那張水泥方子不見的伊鳳:……

這臉是徹底冷不下去了,隻剩下十二萬分的好奇。

偏某人不上道,竟隻淡淡點頭:“沒啥,再過些日子你們就知道了。”

果然,不過月餘,伊爾根覺羅家那賠錢的玻璃窯就傳出了好消息。翌日上朝,戶部尚書科爾坤就喜滋滋給皇上獻了一塊灰突突的什麼水泥磚。

起初,不明就裡的大臣們還笑科大人不走尋常路。

什麼路邊隨處可見的小石磚啊,竟敢拿到禦前來獻寶,不愧是愛藍珠格格的郭羅瑪法啊!

隻不知道他能否有小格格那番運氣,能萌混過關,甚至被皇上大誇特誇。

嘖,糖薑用完,剩下的桶現在還擺在禦案上呢。

各種複雜目標包圍,甚至陰陽怪氣下,科爾坤淡定而跪:“奴才就是一萬個腦袋,也不敢隨意欺君。隻這水泥瞧著平平無奇,實則大有功用……”

原本還不以為然的康熙霍然起身,手疾眼快的張英已經把那水泥磚搶過來細瞧。

“乖乖,這般堅硬又渾然一體的玩意,竟是人工煆燒出來的。就不知道硬度如何,又是否真能耐水火侵蝕。”

這簡單,實驗唄!

保清家的說過,實驗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康熙深以為然。

於是大手一揮,直接帶著文武百官就往伊爾根覺羅家那個苟延殘喘的玻璃坊。

當年,伊爾根覺羅福晉可是想著大乾一筆,多多給閨女兒子攢嫁妝、備彩禮的。所以不但地方夠大,玻璃窯也蓋得極好、極大氣。可惜後續維護的不到位,如今瞧著倒有幾分破敗蕭索之意。

荒草叢生間,蚊蟲極多。

隻片刻功夫,康熙的龍爪子上就多了兩個包。

可就這,也沒耽擱他細瞧玻璃窯門口僅一米見方的水泥地麵。並跟個孩子一樣,來來回回地踩。甚至拎著大錘,狠狠在那小塊水泥地麵上砸了兩下。眼見他腕子生疼,水泥地卻無甚大礙後。

又試了火燒、水浸等法。

親眼瞧著水泥有多簡單易得,質量又有多過關後。他就馬上想到此物能在建築、城防、水利等等方麵發揮的重大作用後。

康熙笑著拍了拍科爾坤的肩膀:“親家公,你這切切實實給大清獻了一寶啊!”

群臣被這聲親家公給驚呆的,再看科爾坤的目光都充滿了敬畏。

大清立朝至今,皇子福晉不說多如天上星子,那也是有幾十位了吧?科爾坤科大人怕不是第一個被皇上這麼拍著肩膀喚親家的。

瞧把那老小子激動的,都恨不得要以頭搶地,連聲喊著殊死報效了。

親手安排了這一切的胤禔滿臉誇張:“啊呀呀,再沒想到,福晉口中的銷金窟竟還燒出了水泥這等好物?那爺回去可得跟福晉好好講述一番,讓她可彆拿老眼光看這玻璃坊了。”

“哦,對了皇阿瑪,兒子丈人立下如此大功,您是不是得好好賞賞啊?”

康熙一把拍上他狗頭:“賞賞賞,你就知道賞!可把你能的,還幫你丈人來掏你老子國庫了是吧?”

胤禔捂頭:“皇阿瑪這話說的,兒子分明是舉賢不避親。多好的品格啊,皇阿瑪就該連兒子也一道好好賞賞。比方說今年的秋獮,便不妨帶上兒子一家四口。”

“不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正好讓孩子們瞧瞧草原風光,見識見識民生疾苦。也讓福晉瞧瞧草原上的牛馬,萬一就有新靈感了呢?也不能光逮著羊群薅毛啊。”

後頭這句可說到康熙心尖上去了,讓他硬因此……

好吧,沒有這茬兒,他也要帶著好大兒一家出去鬆泛鬆泛的。橫豎春日裡兩個小家夥都已經種好了牛痘,再不慮天花之患。

倒是科爾坤戰戰兢兢跪下:“奴才不過儘為人臣子的本分而已,能幫上皇上些許,就已經萬分榮幸,再不敢要任何賞賜。”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好女婿你快閉嘴,千萬彆為咱們伊爾根覺羅家挑動皇上怒火。

他這麼一跪,反倒把康熙弄得不好意思起來。

趕緊上前雙手把人扶起來:“親家公如此,可是折煞朕了。如此大功,焉有不賞之理?朕隻瞧不慣保清急吼吼為你爭功,好似朕會虧待功臣那樣兒。”

“如水泥這等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好物布衣封候都不為過,你這個一等子封侯,就更不為過!”

果然,如胤禔猜想的那般。

康熙越過了‘伯’的爵位,直接給科爾坤封了個一等忠勇侯,以彰其功。

科爾坤還沒等回應呢,胤禔先歡歡喜喜跪下:“皇阿瑪聖明,這忠勇二字用在兒子嶽父身上簡直合適極了。”

康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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