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
“混賬東西,豈有此理!皇額娘派你好生伺候純禧,那是她老人家一片慈愛。偏你膽大包天,竟敢奴大欺主至此。你,你是有幾個腦袋夠砍?”
那老嬤嬤臉色丕變,當即跪地磕頭:“皇上,奴才冤枉啊,皇上!”
“公主撫蒙,代表的是朝廷臉麵。自然得行走坐臥間,處處合乎規矩。不能如凡俗女子般,整日裡淨想著魚水之……”
歡字還沒說完,她就又被盛怒的胤禔踹了一腳。整個人都如斷線的風箏般,啊地一聲被踹出去好遠。
好家夥!
雖然大快人心,但兩度禦前發飆,很有僭越之嫌啊。
為免康熙秋後算賬,伊鳳趕緊鼓掌:“好!爺踹得好,這種狗仗人勢,吃裡扒外,竟敢欺負到主子頭上的刁奴就該狠狠整治。燒了幾輩子高香才得皇瑪嬤重用,不思好好報效,還借她老人家名義欺負大姐姐,簡直罪該萬死!”
“你……”
老嬤嬤目眥欲裂,瞧著伊鳳的眼神都淬了毒。
“我怎麼?”伊鳳撇嘴,“你這老貨,該不會以為自己犯下這滔天大罪,皇阿瑪還會顧忌皇瑪嬤的情麵放過你吧?嗬嗬,天還沒黑呢,勸你少做白日夢。”
“皇阿瑪幼年登基,連鼇拜、吳三桂那樣的當世梟雄都欺他不得。還能受製於你個老貨,生生讓堂堂和碩公主被你白欺負了去?”
伊鳳滔滔不絕,好一番溢美之詞,將康熙從頭誇到腳。
簡直秦皇漢武、唐宗宋祖跟他比起來都稍遜幾分,古往今來頭一份的英明神武。
直接讓康熙龍心大悅,老嬤嬤當場涼涼。
終於擺脫桎梏的純禧落淚:“女兒多謝皇阿瑪代為懲治刁奴,替女兒做主。”
說起這個,康熙就不免慨歎:“純禧啊,你雖非朕親生,但養在宮中多年,朕早就把你當成自家長女。平日裡一應待遇,也跟其餘皇女無異。皇額娘更心疼你小小年紀離家,對你多有照顧。”
純禧咬唇:“是,女兒無能,辜負了皇瑪嬤跟皇阿瑪的期待。”
“你啊,就是想太多。”康熙搖頭,“女兒受了委屈,當皇阿瑪的隻有心疼、愧疚,後悔自己沒照顧好你,怎還忍心再多加怨怪?”
“皇阿瑪隻想告訴你,你是堂堂大清帝女,朕親封的和碩公主。科爾沁台吉福晉,身份尊貴,地位卓然。你有大清跟科爾沁部做後盾,大可以強硬強勢些,莫再受製於奴才之手。”
不然的話,說不定一個老嬤嬤倒下去,千千萬萬個老嬤嬤站起來。
純禧感動落淚,深深福禮:“女兒謹記皇阿瑪教誨,日後必定引以為戒。再不會發生類似事件,也,也會真正立起來,當好滿蒙聯姻的紐帶,為滿蒙和諧做出自己應有的貢獻。”
康熙含笑點頭:“所謂公主當如是,朕隻拭目以待,看咱們純禧的表現。”
“嗯!”
純禧含淚點頭,日後勵誌篤行。不出幾年,就讓康熙說出了刮目相看之語。
當然,那都是後話。
現在終於擺脫了老刁奴欺壓,能真正在公主府當家做主,還能隨時所欲、隨時隨地召見額駙的純禧隻萬分感謝伊鳳。
翌日清早,就捧著好大一匣子綠鬆石、瑪瑙石等來找她們夫妻:“一點小小心意,大弟跟弟妹一定一定收下。”
“大姐姐不怪我越俎代庖我都很開心了,哪還能讓你跟姐夫這麼破費?”
被點名的班第憨笑:“既然郡王福晉喊奴才聲姐夫,那奴才托大喚你聲弟妹。實不相瞞,奴才跟公主苦那老婦久矣。隻是公主自小托庇於太後宮中,那老奴又是一路隨著太後從科爾沁入宮的,所以……”
投鼠忌器,頗多畏懼。
這才有了堂堂公主與額駙竟要受個刁奴壓製,被屢屢勒索羞辱的荒唐事。
班第鄭重行禮:“多虧弟妹機敏,又有心幫襯,才助我們夫妻脫離苦海。此恩此得,奴才與公主定牢記在心,以圖厚報。”
胤禔親手把人扶起來:“既是一家人,就不說兩家話。大姐跟姐夫你們太客氣了,當弟弟弟妹的不知道便罷,趕上了,又怎麼可能任由那刁奴欺負自家姐妹?”
對對對。
伊鳳溫婉而笑,全然我們爺所說就是我所想的樣子。
一切都是為了親情。
但實際上,她更多的,是在變相提高公主、宗女們的地位。想著從現在開始,一步步地讓公主宗女們立起來。
彼此守望相助,能真正行使自己的權利。
讓任何人不敢輕辱,不會小覷。
這樣,日後就算皇帝公爹想不開,送她寶貝女兒來撫蒙,也能讓孩子開局就有個比較高的政治地位。
進可攻,退可守。
就算比不上她們恪靖姑爸爸,也彆像純禧似的被個奴才欺負了去。
純禧不管他們夫妻倆內心真正的想法是什麼,隻知道自己受了人家大恩。所以重禮相謝,殷勤備至。
儼然伊鳳的小跟班一樣,處處幫扶,時時釋放善意。
連惠妃都被愛屋及烏,接了不少蒙古特色的飾品、食物、皮子等。
拿人手短。
收了這麼多好處,惠妃自然也沒少為她美言:“那孩子呀,簡直把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當成了行為準則。莫說嘎珞了,就連臣妾都借光得了不少好東西。”
康熙笑,言說孩子倒是好孩子,隻太柔弱了些,竟被個刁奴欺辱至斯。
“瞧皇上這話說的,如您那般英明果毅的有幾個?大多數都是普通人,都有這樣那樣的忌諱。純禧還小,驟然遠嫁,心中忐忑也是有的。”
“要怪,就怪那刁奴狡詐。竟那般膽大包天,連皇家公主都敢隨意欺辱……”
惠妃微笑,親手給康熙泡了茶。
閒話家常般地,給純禧說了情。硬消了康熙對純禧的怒其不爭外,還勾起了他的惻隱之心。趕著次日行獵,純禧額駙博爾濟吉特氏班第表現良好,康熙趁勢重賞。
原就跟內務府合作羊毛、奶粉、活羊供應等事的他們又得了更大訂單,更深層次的合作。
班第歡喜不已,私下裡跟純禧說他們這也算因禍得福。
純禧笑:“哪有什麼天上掉餡餅?分明弟妹心善,舍不得我這個大姑子受苦。可惜……”
可惜天妒英才,生讓大弟年紀輕輕就沒了指望。否則,有他那赫赫戰功,弟妹的各種偉績。假以時日,未必不能撥雲見日。
屆時她們早早站在他那邊,既能報恩還情,還能給部落尋個百年不衰。
純禧滿心遺憾不能說,隻強調她們夫妻受惠良多,務必牢記於心,湧泉相報。
“公主放心,奴才……”
“噓,我閨名哈宜乎,日後,私下無人的時候你就叫我哈宜乎,我喊你班第。再不許公主奴才的,讓人聽了揪心。”
“可……禮不可廢,這是規矩來著。”
“傻,咱們在正式場合莫失了體統便是,私下裡誰管得著咱們夫妻怎麼相處法?弟妹好容易幫我逃了被刁奴欺負的漩渦,可不能轉身又被規矩束縛住。”
許是康熙的態度讓她有了主心骨,也許是經一事長一智。
反正以前如水般溫柔,更習慣於聽命的純禧開始有了自己的想法與堅持。班第本就喜她端麗溫柔,又有向朝廷靠攏,背靠大樹好乘涼的心。自是欣然接受,熱情回應。
夫妻感情進入嶄新的,更美好的階段。
因她這事兒被諸皇子們大加讚賞的伊鳳臉紅,連連擺手:“弟弟們謬讚了。你們大嫂我啊,也是恰逢其會,碰巧趕上罷了。大家都是姓愛新覺羅的,自然得守望相助啊。哪有任由老刁奴欺辱到正經和碩格格身上的道理?”
啊這……
諸皇子們嘴上說著是是是,心裡卻明白易地而處,自己未必或者必然沒有大嫂的勇氣熱忱。
必然會反複思量。
既怕因此讓皇瑪嬤不滿,又怕越俎代庖鬨個裡外不是人。
至於親情……
倒是皇家的奢侈品了。
正因為這樣,大嫂這份為親人不惜一切的孤勇才更讓他們心頭滾燙,甚至想要見賢思齊。
純禧大姐姐身邊的教養嬤嬤伏法了,榮憲姐姐身邊的呢?那些早就嫁過來的皇姑爸爸、甚至姑祖母身邊的呢?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那欺主的刁奴也絕非一時半載就有了那滔天的膽量,會不會打公主們小時起就被一點點往柔弱好拿捏了管教?
重重顧慮之間,不斷有皇子跟康熙表達自己的擔憂。
還是那句話,當皇帝的麼,不管自己當年如何奮勇廝殺,才在屍山血海中坐上了龍椅。等上位後,都會奢望自己的子女能兄友弟恭,和睦友愛。
康熙大喜兒子們仁厚的同時,也真著人開始了針對教養嬤嬤的徹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