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忠又孝。
關鍵他自己出息還不算,人一家四口個個功績斐然,都為大清發展做出過不可磨滅的貢獻。如此純臣,這般愛子,康熙又怎麼舍得他落得個子嗣凋零、爵位斷絕,百年後無人祭祀的結局?
“所以……”胤禔傲嬌挑眉:“歸根結底,就是個怎麼答應,什麼時候答應的問題。爺心裡穩著呢,珠珠也彆慌。前兩年最最艱苦的時候都過來了,如今的天津衛八旗水師營於你來說,就是張飛吃豆芽——小菜一碟。”
珠珠含笑抱拳,信心十足:“末將多謝王爺誇獎。此去必定竭儘全力,帶著水師營再創佳績。”
胤禔笑瞥了她一眼:“好好乾,莫墮了爺的名頭。”
“好嘞。阿瑪您就放心在家中養病吧……”
胤禔氣,直欲帶病與大孝女切磋。直到伊鳳一個冷颼颼的刀子眼過來,他才委委屈屈坐下:“那,那福晉你看到了,是那混丫頭先刺爺的。不好生教訓一二,日後豈不更猖狂到天上去?”
還開口閉口養病,忘了爺這‘病’到底因誰而得嗎?!
見他真個生氣,愛藍珠也不用她額娘說了,自己就笑嘻嘻湊到胤禔麵前:“好啦好啦,阿瑪彆氣。女兒知道,您是世間最好最好的阿瑪。”
“為了女兒能完成心中所願,您跟額娘一路走來付出太多太多。尤其這兩年,一直海上漂泊,始終未跟額娘一見。你雖不說,女兒知道您必定思鄉已極。這段時間,您就好好陪陪額娘。接下來的路,女兒自己走。您啊,就在府中等著女兒捷報吧。”
“你啊,能順利收攏全員,壓製住你十四叔再說吧。那家夥就是個刺頭,再不會像你十三叔那麼讓著你的。”
刺兒頭?
福珠格格會怕麼?根本不會!
軍中無父子,自然也就更沒有什麼叔侄。不聽話的叔叔先切磋切磋,教個乖。若教不會,還有軍法加持嘛。
橫豎她是不怕的,就看十四叔怕不怕了。
阿嚏,阿嚏,阿嚏~
正被額娘拉著手,千叮嚀萬囑咐的十四連著打了三個大噴嚏。讓德妃好一陣擔憂,令人傳太醫的同時,還試圖勸兒子算了吧。
那海上風高浪大,危機重重的,萬一……
那等不吉之語德妃萬萬不敢訴諸於口,隻從兒子的傲氣上下功夫:“再者說,讓你個堂堂皇子去給個小丫頭片子當副手,那也好說不好聽呀。”
可巧,胤禎第一偶像是他大哥,第二就是他大侄女。
德妃這話啊,算直接戳到他肺管子上了。當即讓他變臉:“額娘說的這是什麼話?珠珠雖是女子,但絕非一般閨閣。能給她做個副手,都是皇阿瑪抬愛了。否則兒子這般年紀,又丁點經驗沒有的,怕是她身邊親兵都混不上。”
德妃錯愕抬頭,接著就被她寄予厚望的兒子拉著手,好一陣科普。
各種誇獎愛藍珠優秀。
那感覺,宛若鋼針紮心。一下一下的,痛入骨髓。偏那些個陳年舊事,她又不好跟十四細說。隻能各種找理由,試圖讓他跟皇上說說,這天津衛就不去了。
可從上回乾清宮請願,被十三哥得了頭籌那天起,十四就盼著加入水師營,跟大哥一道縱橫四海。
為此,他還苦練了槍法與鳧水。
如今夢想終於變成現實,他歡呼雀躍都還來不及,退出?那是死也不會退出的。
兒心硬如鐵,德妃轉不動。
隻能嘗試另辟蹊徑,往康熙哭。說自己雖生了三子三女,可憐皇七女不足百日即殤,六阿哥隻活了六歲。七公主都養到十二了也……
六個孩子沒了一半,胤禛從小抱給了先皇後,溫憲也大婚嫁人。
如今屈指算算,竟隻有十四在她膝下。
“所以呢?”康熙一臉嚴肅地瞧著她:“因你心傷恐懼,就要十四放棄自己前程守在你身邊?”
哭戲進行中被皇上這麼一問,德妃整個人都懵住了。反應過來後忙搖頭:“臣妾絕無此意,隻是……隻是茫茫大海,實在過於危險。臣妾也是怕……”
康熙卻沒心思聽她如何狡辯,直接吩咐梁九功:“去,往乾西五所,著你十四阿哥來見。”
“嗻。”
梁九功領命欲走,德妃趕緊阻止:“皇上,彆,您彆啊……臣妾……”
梁九功遲疑,忙用問詢的目光看向康熙。
康熙卻隻笑:“你看,你也知道,自己這份慈愛絕非十四所願,那又何必來走這一遭?”
“臣妾,臣妾隻是關心則亂……”
“好一個關心則亂。”康熙冷哂:“當初胤禛隨征策妄阿拉布坦,比這危險多了,也沒見你關心半句。甚至他福晉臨盆,他奉命留在新疆的時候。也沒見你替他求過半句情,多看顧他福晉幾分。”
“都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何故偏心至此?”
“你啊,回去好生想想吧。如何平均一二,彆一樣的兒子。一個冷若冰霜,一個又溺愛成害。十四自己有心報國,朕隻會引以為傲。聖旨已下,斷無更改。你且回吧,彆等朕命人把胤禎叫來,讓他當麵告訴你,他不願。”
德妃大哭,痛徹心扉、悔不當初。
甚至十四前腳剛走,後腳她就病了。胤禛進宮來給她請安,還見她哭得梨花帶雨,聲聲說悔:“額娘當初年紀小,位份也低。根本沒有資格撫養皇子,可憐你才落地沒幾日就被抱進了承乾宮。”
“可,可這都是本宮無能,與你何關呢?你又不知道自己非皇貴妃所出,我才是你生母。偏我那時候鑽了牛角尖……皇上說得對啊,不管孩子交由誰撫養都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我,我怎麼就忍心冷落自己懷胎十月剩下的孩子呢?”
德妃歎息,又是一串清淚滾滾而落。
好一陣追憶痛悔後,才問胤禛怪不怪她。他們娘倆還能不能忘掉以往齟齬,從現在起好好相處。
盼了半輩子的話終於聽到,胤禛這心裡……
不但沒有半點感動釋然,甚至還有些想笑。就好像盼了多年的麥芽糖終於被送到嘴邊,而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對麥芽糖垂涎欲滴的孩子了。擁有了各色精美糖果的他啊,甚至嫌棄這麥芽糖粗陋。
製作不經心,雜質明顯,還不肯用心包裝一下。
但礙於禮節,胤禛妥善收起自己的嫌棄,隻淡笑:“德額娘言重了,天下無不是的父母。胤禛一直感念您十月懷胎,九死一生將胤禔帶來這個世上。從未敢怨怪,又何來齟齬呢?”
隻欠了些緣分,便有母子名分,也無那個情分罷了。
我都想開了,您又何必強求?
德妃:……
她倒也不強求,隻是順著皇上的意思演一演。好讓他知道,自己真在認真改正而已。
順便多多拜托胤禛,使他幫著求情,讓愛藍珠多多照顧十四。按著他那剛正不阿的性子,必定寫信,甚至親自往天津衛。囑咐愛藍珠,一定一定嚴格要求十四。
從養尊處優的皇子阿哥到軍營,落差本就大。再被著意狠針對幾次,還愁那小子不一個生氣直接撂挑子麼?
得說德妃的想法沒錯,但嚴重小瞧了十四的恒心與毅力。
為了加入天津衛八旗水師營,當個縱橫四海的大將軍。他可是下了一番苦功的,入營當日,就靠一手雙槍得了個滿堂彩。
到了海裡,那家夥更像條遊魚似的。雖比不過正經的水兵,但也相去不遠。才一上岸,珠珠就對他豎起大拇指:“好樣的,不愧是本格格的十四叔。擊個掌吧,我的搭檔。”
“日後團結一心,讓所有瞧不上咱們,甚至躍躍欲試著給咱們收拾爛攤子的刮目相看。”
十四爽朗一笑:“好咧!末將初來乍到,一切都以都統馬首是瞻。日後麼,就看都統能不能勝任屬下的上官了!”
哦豁,針尖兒對上了麥芒。
在場所有人心中驚呼,眼中閃過興味光芒,側耳細聽。趕緊前排吃瓜,就想知道十四阿哥囂張至斯,格格,哦不,都統是教他做人呢,教他做人呢,還是教他做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