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之前你與我說的那朵七葉一枝花,能借與我嗎?】
……
林一載著蘇靈回小南峰的路上飛得並不快,他看得出背上的小姑娘雖嘴上說著讓他飛快點,可視線卻不自覺靈越峰方向看。
她是希望謝伏危追上來的。
他看破不說破,也不自覺放緩了速度,等著謝伏危過來。
可慢慢的,從雲層之下已然瞧見下麵小南峰了,也沒有看到謝伏危的影子。
“這才第一天去學府,你就受不了了?”
林一不慌不忙地扇動著翅膀,薄如煙的雲霧從他身旁擦過,連帶著一並籠在了少女的眉眼。
“那琳琅和謝伏危算起來也相識百年了,你與他就算是命定劍侶也不過幾麵之緣,自是比不過他們情宜深。我之前便同你說過了,你如今氣惱了算什麼事。”
“我不是氣他與琳琅師姐關係親密。我本就和他隻是個口頭劍侶,尚未結契,更彆提什麼結道侶了。”
拂麵的風將她頭發吹亂了好些,蘇靈抬起手將麵頰處的碎發彆在耳後。
“我知道他如今對我並無情意,同樣對琳琅師姐也沒那個意思,一個沒開竅的人我與他計較這麼多乾什麼?”
“那你一路上還悶悶不樂的?”
“……我是惱他將彆人的東西拿來討好我。”
更可氣的是還不自知。
蘇靈和謝伏危如今這個關係很微妙,口頭上兩人的確算結了劍侶。
她想要對方特殊些對待她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她才是他的劍侶。
在沒見到琳琅之前蘇靈並不著急,她覺得自己算是個有耐心的人,可以等謝伏危開竅。
她打算從劍侶這個身份入手,一點一滴慢慢滲透他的生活,溫水煮青蛙。
但是這一切在見到琳琅時候便行不通了。
因為有人先她一步這麼做了,而且還早了近百年。
林一不知道蘇靈此時在想些什麼,隻是聽她說了這麼一句,大致上也猜到了那“彆人的東西”指的是琳琅的東西。
雖然他不怎麼看好謝伏危和蘇靈,但是他也不希望看她這樣消沉。
他頓了頓,這才沉聲說道。
“其實你也不必太在意琳琅的事情,先不說謝伏危對琳琅無意,就算有意,可他們兩個屬性相克,也是不能結合的。”
“退一萬步哪怕琳琅和他屬性相合,那位也不會同意。”
這也是為什麼琳琅有意謝伏危,卻隻能陪在他身邊,從不說破那層關係的原因。
儘管林一對這些事情並不在意,可從他這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琳琅其實也是個可憐人。
要是謝伏危無情道一直不破,她一直這麼陪在對方身邊也算遂了個長相伴的心願。
隻是如今蘇靈這個命定的劍侶出現了,她這才不安慌亂了起來。
這不是什麼不能理解的事情。
換做任何一個人來說,原本以為有個東西自己得不到,彆人也得不到,她倒不會覺得有什麼。
一旦有人打破了這種情況,她心裡也很難平衡。
蘇靈本就沒對琳琅沒什麼太大的意見,畢竟喜歡一個人是身不由己的,再聽到林一這麼一番話。
她順著想了下,也覺得今天自己是過了點。
不過不是對謝伏危過了,而是琳琅。
她沒有遷怒誰,但是當時也是自己的靈力沒控製好這才傷了對方。
想到這裡,少女沉默了半晌,最後抬起手輕輕撫摸了下林一柔軟的羽毛。
“林一,今天的事情其實是我的不對。我撥弦的時候沒控製好靈力,傷到了琳琅師姐。結果我隻顧著生氣謝伏危隻護了她沒護住我,剛才我又因為糖葫蘆的事情先一步走了。”
說到這裡蘇靈歎了口氣,回想了下剛才的事情。
“哎,到最後我都沒給她道個歉,實在不該。”
林一沒想到他隻是安撫下對方,不想她竟自己開始反省起自己來了。
“你要是覺得對不住她,你可以挑個輕便好用的法器或者玉石過去送與她,當麵賠個禮道個歉這件事便算了了。左右你也不是故意的,她沒那麼小心眼。”
“你說得對!反正師父倉庫裡那麼多堆積著不用,我挑個送去正好。”
蘇靈這麼想,也是這麼做的。
她當即回了小南峰,從林風堆放法器的倉庫裡挑了個觸手生溫的暖玉。
又找了根紅繩係上,做個玉飾再合適不過。
林風見蘇靈拿了暖玉也沒說什麼,注意力被她拿回來的那件紅色法衣給吸引了視線。
“你這衣服是哪兒撿來的?破破爛爛,亂七八糟的,還敢拿在為師眼前晃悠,礙眼得很。”
“這是明月閣一個師姐的法衣,我今日上課撫琴時候沒控製好靈力,不小心損壞了她的衣裳,便得了她允許拿回來修繕了。”
蘇靈一邊說著一邊順手取了林風那盒天蠶絲,準備凝靈線一並修補那件法衣。
剛才任由蘇靈拿暖玉都沒反應的老者見了,連忙起身將那盒天蠶絲給搶了過來。
“你這個敗家玩意兒!一件二品法衣而已,你隨便用靈線補補不就成了,竟然要拿千年蠶絲補!你是想把老夫早日氣死好繼承小南峰這個山頭是不是!”
“……師父,這天蠶絲不就是用來修繕法器用的嗎?我用來補個法衣也算物儘其用啊。再說用靈線補不夠結實,很容易二次破損的。這衣服是我弄壞的,我要是隨便補補還回去,人穿一兩天又壞了,這不是打我們小南峰的臉嗎?”
蘇靈知道林風摳門兒,但是更知道他好麵子。
果不其然他聽了這話後張了張嘴想要反駁什麼,最後隻得悶悶地開口。
“那也不能用千年蠶絲,這多暴殘天物啊。”
他這麼說著,回屋子裡拿了一匹鮫綃出來,看年歲至多不過百年,成色卻是上好。
“拿這個補吧。”
蘇靈接過,挑了顏色淺的地方凝成線縫補。
修補一件二品法衣對她來說不是什麼難事,再加上損壞的地方也不多,沒過多久便修好了。
這不是蘇靈第一次修繕法器了,平日林風也會鍵幾件品階低一些的玩意兒扔給她。
隻要能夠找到修繕的材料,她基本上都能應付。今日也不例外。
林風在一旁看著蘇靈精準控製著靈線,每一根都完美契合在法衣上,看不出什麼破綻。
他捋著花白的胡子滿意地點了點頭。
“不錯,你對靈力控製得越發精準了,過不了幾日為師再給你幾件中等品階的法器,你應該也能上手一部分了。就是製作法器可能得再等上一段時間……”
他說到這裡一頓,餘光瞧見了一旁不知為何突然皺眉的林一。
白衣童子不知在想些什麼,直勾勾注視著蘇靈手指上纏繞著的靈線。
“林一,你想什麼呢想得這麼認真?”
“沒什麼真人,我就是看蘇靈修補法衣看入神了。”
林風掀了下眼皮,林一跟了他百年,他說沒說謊他看一眼便知。
隻是見對方不願意說,他也沒追問什麼。
“行了,你們在這裡該乾嘛乾嘛吧。今天修繕法器時候坐著半天都沒換姿勢,弄得老夫腰酸背痛的,我先進屋休息一會兒。”
他也不管蘇靈他們如何,說著起身背著手徑直進了屋子。
等到林風進了屋,蘇靈這才放下手中的法衣,抬眸看向了一旁的白衣童子。
她見林一欲言又止的樣子後,疑惑開了口詢問。
“林一,你剛才是不是有話要與我說?”
“你之前回來時候不是與我說你今日是因為撫琴沒控製好靈力,這才不小心傷了琳琅嗎?”
林一緊皺著眉,白淨的小臉少有的沉了幾分。
“可剛才真人分明誇你靈力掌控得精準。你縫補法衣時用的靈線應當和凝的琴弦相差無幾,這靈線你控製得這般精準,為何撫琴時候會出現那般情況?”
少女一愣,下意識看了手指上纏繞著的靈線。
之前想著從未碰過琴瑟,可能緊張些不小心沒控製好力道。如今聽林一這麼一說,她也後知後覺覺察出了不對勁來。
“……你的意思是可能並不是我靈力沒控製好,而是那琴有問題?”
林一沉默了一會兒,而後搖了搖頭涼涼說道。
“我想更可能是人。”
蘇靈沒說話,長長的睫羽顫了幾下,眼眸裡的情緒閃爍著,最後全然掩藏在了眼瞼的灰色之下。
她很少會用惡意揣測旁人,可今日之事細想下的確有些蹊蹺。
蘇靈紅唇微抿,垂眸看了一眼手中那塊暖玉。
“既然隻是可能,那麼背後這般猜忌人也不好。”
“反正我也一會兒要去賠禮道歉,有什麼不明白的當麵問了便是。”
……
不僅是蘇靈覺得蹊蹺,竹俞也覺察到了不對勁。
他回清竹峰的時候想了想也沒想明白,畢竟當時他並不在現場,也不知道蘇靈是如何撥弦的,竟有這般大的威力。
“小靈芝,你當時就在蘇靈旁邊坐著吧,有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按理說琳琅再如何孱弱,可也好歹是個金丹啊,離得近也不至於被傷到咳血吧。”
其實陸嶺之也是剛才才想明白究竟原由。蘇靈的靈力確實霸道強橫,也比同屆的弟子要更充沛純粹。
她撥弦的時候威力肯定要比其他人要強上兩三倍,但是要將一個金丹震開。可對於一個尚未築基的弟子來說,也是很難做到的。
聽到竹俞的話後,少年的眸子閃了閃。
【當然不至於。】
陸嶺之說這話的時候麵上如同覆上了一層霜雪。
金蝶扇動著翅膀的頻率也快了好些,暴露出了他情緒的波動。
【可如果蘇靈的那把琴是六品以上的法器的話,那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