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伏危傷得並不是很重, 隻是當時一下子急火攻心衝了心脈,這才導致了靈力紊亂。再加上那迷魂花粉和情花的雙重效力之下, 一時之間便失了神智。
陸嶺之將解毒的丹藥給了琳琅便離開了,不過這丹藥隻是解情花和迷魂花粉的毒,卻不能治療他內裡的傷。
琳琅將謝伏危送回房間的時候隻得匆匆給他服了些丹藥,再渡了些靈力給他。
青年受得最重的不是旁的地方,而是他為了保持意識清明自己引本命劍刺到他手臂的那一下。
謝伏危的不知春是一把生了靈的斬妖劍,尋常人碰不得,而且被它所傷的哪怕是妖獸還是修者都極難愈合。
他是劍的主人倒還好,兩者劍意相合, 修養一段時間便能夠痊愈,隻是這傷藥石無醫。
琳琅再如何調靈力也不能止住它的傷勢, 隻得將其好好包紮了一番。
“蘇靈, 蘇靈……”
謝伏危此時渾身發熱,這不是情花所造成的,而是那一劍下去引起的。
他額頭沁了一層薄汗, 頭發也被濡濕了好些, 長長的睫羽落下一片淺淡陰影, 整個人看上去少有的脆弱。
琳琅瞧見他隱約有醒過來的跡象, 眼前一亮, 上前去幫他掖了下被子。
不想謝伏危意識混沌之中喚著的是蘇靈的名字,她身子一僵,臉色也煞白一片。
早在之前靈泉時候她便知道謝伏危心裡有的那人不是自己, 而是蘇靈。
然而知道是一回事,再這麼真切地聽到了又是一回事。
琳琅咬著紅唇, 眼尾也不自覺紅了起來。她一直都不喜歡蘇靈,從知道她的那一刻起。
最初是因為蘇靈有著她無法比及的出眾的天賦, 她根本不需要努力,一出生便是器劍同修的資質。
而她再如何努力也隻是個樂修,靈力不夠精純,也擇不了劍塚的靈劍。
不過也隻是羨慕居多。
真正讓琳琅開始厭惡,甚至有恨的是知道蘇靈與謝伏危劍意相融,為天生劍侶的時候。
琳琅從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那麼努力,那麼費心想要的東西,竟然被人這般輕易就得到了。
無論是劍修的資質,還是想要結為劍侶的那個人。
要不是今日七葉一枝花和迷魂花粉的作用之下,她可能一直都會自欺欺人。
十年,百年,甚至更久。
從來都不是無情道難破,也不是琳琅不夠喜歡謝伏危,付出的不夠多。
而是至始至終破無情道的那個人都不是她,任由她如何努力,如何陪伴,如何使心機也沒辦法打動對方。
陸嶺之說得沒錯,她實在可悲,百年的陪伴抵不過蘇靈一月。
琳琅睫羽微顫,眸子裡有水霧氤氳,她低頭看了謝伏危良久。
見他發了熱,暫時並沒有清醒的跡象後,這才大著膽子伸手去碰觸了下他的麵頰。
她的手微涼,讓謝伏危覺得很是舒服,於是不自覺蹭了蹭她的掌心。
琳琅眼眸閃了閃,頭一次這般直白地打量著謝伏危的麵容。
從他入鬢的眉,濃密的睫羽,而後是高挺的鼻梁,最後從上而下落到了他的兩片薄唇上。
琳琅指尖微動,手從他的麵頰往下,指腹輕柔地摩挲著謝伏危的唇瓣。
剛才這裡,隻差一點,隻差一點她就要吻上了。
想到這裡琳琅心頭一動,也不知是那情花的情熱還殘留在了身體裡,又或者隻是她心下情動。
她抿著紅唇,不自覺低頭湊近了些。
琳琅沒有閉眼,就這麼紅著耳根直勾勾注視著謝伏危的眉眼。
她慢慢往下,在隻差一點便要碰觸到謝伏危的薄唇的時候,外麵不知從何處傳來了一陣極強的靈力波動。
從山門處如一把破雲的長劍直直逼到了主閣這邊。
謝伏危對靈力和劍氣的感知再敏銳不過,哪怕隻是處於昏迷之中也能在一瞬間坐吃本能的反應。
他猛得睜開了眼睛,琳琅一愣,都還沒有來得及動作,他便先一步抱著她側身躲開了從門外破來的凜冽劍氣。
這劍氣來自於一把九品法器,昆侖木為扇骨,千年玄冰為刃。
隻要稍微凝一點靈力進去便能發揮至少金丹修為的實力,哪怕蓄力一擊,也能節省好些氣力,起到隔山打牛的作用。
毫不費力。
謝伏危意識還有些恍惚,剛才是感知到了危險,身體比腦子反應更快,便這麼翻身抱著琳琅下了床。
此時兩人的位置很是曖昧,男上女下,而謝伏危眉宇之間還帶著些戾氣,身子將下麵的琳琅護了個周全。
林風剛一到萬劍峰,二話不說便拿了上品法器一揮,生生將主閣連帶著其他地方的門椅和樹木一並削了個乾淨。
這沒了門的遮掩,蘇靈趕過來的時候一眼便瞧見了謝伏危將琳琅護在身下的那一幕。
這種場景蘇靈也不是第一次見,剛才還在靈泉時候看到過更香豔更曖昧的。
蘇靈也隻是眼眸一沉,冷冷地站在林風的身旁不言一語。
她不是因為瞧見這樣的畫麵而黑了臉,而是因為自己剛看過去便對上了謝伏危帶著戾氣的眉眼。
那眼神裡有殺意,哪怕是對危險而產生地本能反應,卻也還是讓蘇靈心下一涼。
“好的很好的很!前腳剛欺負完了我徒兒,後腳還能和這般有興致的和旁人卿卿我我,纏纏綿綿。真是讓老夫大開眼界啊!”
聽到林風的聲音,過了半晌,謝伏危意識才徹底恢複了清明。
他瞧見蘇靈的時候眼睛一亮,剛起身準備過去便被林風一劍直指了心口。
“謝伏危,你若再上前一步老夫挑了你的心脈!”
青年不是被威脅了不敢靠近,而是瞧見了林風身後少女冷漠的神情。
她不想見到自己,甚至連一個眼神也不願落在自己身上。
意識到了這一點後,謝伏危臉色蒼白得怔然站在原地。
“蘇靈……”
“琳琅師姐還在,師兄彆喚得這般親密教人傷心。”
蘇靈眼眸清透,裡麵沒有絲毫溫度。
“你我既做不成劍侶那便做回尋常同門,倒也給彼此留了體麵。你還是和旁人一樣喚我一聲師妹吧。”
青年手臂上還有傷,被琳琅包紮了卻還是因為剛才避開劍氣的動作而沁出了一片殷紅。
他該是極疼的,可這不知春的劍傷遠沒有蘇靈冷著眉眼瞧他時候的眼神教人心疼。
“……師妹。”
他不想這麼喚她,這樣太過生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