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心?!老子還以為主人要拿劍去斬殺什麼上古妖獸,結果竟然是拿來問心的?!”
白靈眼睛瞪得老大,猛得看向了一旁的林風。
“老頭兒,你家徒弟和謝伏危那小子犯了什麼事?前一秒不是還卿卿我我處得挺好的嗎?怎麼現在一同問起罪責了?”
“呸,誰給你說是問罪責,我徒弟清清白白可沒什麼罪責!要問也是問謝伏危那小子,她隻是求個心安陪他一問!”
“今日問心一過,她兩人便再無瓜葛!”
林風突然這麼吼了她一道給白靈耳膜都要震破了。
她抬起手掏了掏耳朵,皺著眉瞪了對方一眼。
“沒犯事就沒犯事嘛,乾什麼吼老子?”
白靈平白被遷怒了一通,心裡不痛快,剛想要再回懟林風幾句的時候。
那邊沉晦聽到了動靜,視線涼涼掃了過來。她被盯得頭皮發麻,瞬間閉了嘴。
沉晦沒說什麼,隻這麼淡淡警告了一番。見周遭都安靜了,這才沉聲開口。
“一般兩人問心是對峙,是問責。若無個結果便會不死不休,直到一方劍落誅心,才算了結。”
“你們是對峙也好,問責也罷。問心一出,劍落方回。到最後勢必會有一人心中有愧有悔,受這誅心之懲。”
聽到這裡謝伏危瞳孔一縮,臉色也煞白得厲害。
他張了張嘴想要與沉晦說什麼,卻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連身體都無法動彈。
同樣的,蘇靈也是如此。
“被問心者隻能被問,是說不了話的。”
“你們的言語都不重要,一切自會有問心劍做定奪。”
沉晦掀了下眼皮看了一眼謝伏危,自然也知道他想要說什麼。
“如今劍已出,是收不回的。如今你們且在劍陣之中站著,為了公平起見我和林風會一一問責。”
“你們隻需在心中回應即可,若有不實,便會劍落誅心。”
蘇靈長睫微顫,她眼眸轉了轉,看向了一旁咬著嘴唇不安無措的琳琅。
而後將視線落在了林風身上。
林風麵色沉鬱,上前往謝伏危那邊走了過去。
“為了公平公允,老夫來問你的好徒弟,你問蘇靈便是。”
他居高臨下注視著在劍陣之中站著的青年,見他手臂沁出了殷紅血跡也沒多不忍。
林風冷哼了一聲,眉眼淡漠。
“謝伏危,我且問你。你與琳琅可有行過什麼逾矩之事?”
謝伏危眼眸清透,俊美的臉上沒有絲毫情緒變化。額前的頭發細碎,被風吹開,神情一片溫和。
而頭上劍未動,說明青年並為做出什麼出格之事。
不僅是林風,連蘇靈也怔住了。
當時都在靈泉瞧見了,這劍竟沒落,著實讓人出乎意料。
“問心劍不會出錯,這劍既沒落便說明謝伏危並未做任何對不起蘇靈的事情。”
“至於你靈泉所見,皆是情花作祟,做不得數。”
沉晦說到這裡的時候極淡地瞥了琳琅一眼,她被這麼看著身子驟然一冷,咬著唇將頭低得更下了。
“現在由我來問蘇靈。”
他薄唇微啟,聲音沉如夜風。
“你呢?是否真的想要與他斷個乾淨,再無糾葛?”
沉晦話音剛落,蘇靈頭頂之上的問心劍細微顫動了一下,隱約有往下落的趨勢。
然而隻是一瞬,下一秒少女便定了心神,再看過去的時候那劍又穩若磐石了。
對麵的謝伏危自然瞧見了這細微的變化,他眼眸黯然下來,眉眼也懨。
林風和林一鬆了一口氣,剛才劍動了的時候他們生怕蘇靈沒堅定住,這劍落誅心可不是開玩笑的。
老者麵上稍緩,又抬眸看向青年,在正準備開口問什麼的時候。
沉晦抬起手製止了他。
“兩人問心,隻可問三次。最後沒個定數,兩人都免不得遭罪。我們既然沒問出個結果。那第三問便讓她去問吧。”
“畢竟這問心,歸根結底都是她引出的。她可能比誰都能一針見血。”
他說的不是旁人,正是一旁匍匐在地的琳琅。
琳琅一愣,剛才還想著要如何才能得到問心的機會,不想下一秒沉晦竟然將這機會送給了她。
沉晦將琳琅身上的威壓撤回,她這時候才得到了一絲喘息。
她忍著疼痛掙紮著站起來朝著沉晦所在的方向行了禮,這才顫顫巍巍往謝伏危所在走了過去。
林風雖是不愉,可想著沉晦說得不無道理,這琳琅本就是引起這次問心的罪魁禍首。
她所問,比他們兩人更能驗明謝伏危的心思。
蘇靈聽後一頓,視線直勾勾落在琳琅身上。同樣的,琳琅也專注地注視著謝伏危一人。
“伏危,今日問心說到底都是我的錯,若不是我們……師妹也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琳琅眼尾泛紅,聲音也喑啞,瞧著便教人憐愛。
她咬了咬嘴唇,緩了一會兒這才繼續開口說道。
“兩人問心,最後若是沒個結果對錯,總有一人會被落劍誅心。無論是你還是蘇師妹,我都不忍見你們受這等痛楚。”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一直都沒什麼情緒波動的謝伏危在聽到對方這話後身子僵住,神情也慌亂不已。
“你彆怕,我不會問你什麼刁難的問題。”
“這是最後一問,你隻需要遵循本心回應即可。”
琳琅朝著他笑得溫柔,眼眶隱約有水光閃爍。
“伏危,你我相識百年,我們也相伴了百年之久。我於你什麼心思你可能不懂,可問心劍會辨出你的真心。”
“今日我隻問你一件事……”
“你心裡可曾有我?”
此話一出,沉晦和林風幾乎同時看向了謝伏危。蘇靈就在他對麵,也將對方的神情變化看得一清二楚。
和之前那一問時候的坦蕩平和不同,琳琅話音剛落,謝伏危眼中閃過掙紮猶豫。
那頭頂懸掛著的問心劍刹那之間猛烈晃動著,周圍樹木也被劍氣給削斷了半截。
天青劍光明滅閃爍,不同於蘇靈當時時候的細微顫動。
那劍像是受到了極大的衝擊――也映照著謝伏危心緒動搖劇烈。
在劍氣肆意紊亂了許久之後,懸掛在謝伏危頭頂的問心劍再如何也沒堅持住。
“轟隆”一聲直直落了下去,刺進了青年的胸膛,雖不是劍刃刺入血肉,未見鮮血。
可劍氣侵蝕了進去,也是一劍便誅了心。
問心劍落下那一瞬,謝伏危的心脈被切斷,驟然沒了意識,疼得生生昏迷了過去。
琳琅又驚又喜,也不知道是高興的還是心疼的,眼淚奪眶而出。
她跑去將謝伏危抱在懷裡,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落。
可她也不管,一邊為謝伏危渡著靈力護住心脈,一邊又哭又笑地將頭埋在了他的頸窩。
“伏危,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心裡有我,你心裡有我……”
問心劍已落,沉晦手腕一動,將自己的本命劍給收回了劍鞘。
他麵色淡漠,垂眸看了一眼琳琅,像是瞧著什麼螻蟻一樣可悲。
正當他想要說什麼安撫下蘇靈的時候,少女身上沒了劍氣壓迫,卻不知為何一口吐出血來。
“乖徒!你怎麼了?可是被劍氣逼仄傷了內裡!”林風心下一驚,慌忙上前扶住了蘇靈,將手搭到她的手腕為她把脈探查。
“林一,你趕緊把我那九品回魂丹拿來給她服下!快!”
白衣小童也慌,聽了林風這話手忙腳亂的從納戒裡拿出丹藥。
卻不想剛遞過去的時候,被蘇靈給推開了。
“我沒事。”
“我沒有覺得哪裡難受,倒是從未有過的暢快。”
像是心中長久鬱結,此時全然吐了出來一派輕鬆。
蘇靈抬起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朝著林風笑了笑,不似逞強,是真的釋然放下了。
她抬眸發現林風不知為何怔然呆愣在了原地,半晌都沒有反應。
蘇靈以為林風他們不信,被嚇到了,她想要開口再安撫解釋幾句。
此時頭頂一片陰影落了下來。
蘇靈眼眸一動,順著看了過去。
來人不是旁人,正是沉晦。
麵容俊美的青年朝著蘇靈勾唇笑得清淺。
“蘇靈,恭喜你。”
“世間道法萬千,你悟到了你的道法。”
在他手邊,原本入了劍鞘的問心不知為何又往她方向飛了過去。
甚至親昵地蹭了蹭她的麵頰,好像她才是她的主人似的。
“如今問心已過,築基已成。”
“你擇個日子入劍塚擇你的命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