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七十四章(2 / 2)

“那你估計什麼都得不到了。”

富婆有錢,但是富婆沒有感情。

錦戶舞繼續享受著安室透帶來的便利,報酬照樣讓人打到對方的賬戶裡。

她收回思緒,平靜地看著來還錢的織田作之助。

有種微妙的感覺。

這已經是第三個了。

拒絕了她給錢的男人。

中原中也一個,安室透算一個,再加上織田作之助一個。

很好,再來一個正好湊一桌麻將。

吹風機的聲音始終響著,織田作之助幾次張口,發現聲音都會被覆蓋得不清不楚,便安靜地站著等。

不多久,安室透幫錦戶舞吹乾了頭發。

他是個很懂分寸的人,知道錦戶舞在和彆人交談時不喜歡他在場,收好吹風機後就回了房間——偷聽。

“您就是錦戶舞小姐?”紅發青年重複了一遍先前的問題。

“對,我是。”錦戶舞玩味地看著青年,偏要裝出不懂的樣子,“織田先生,你找我有事?”

“錦戶小姐,是您打了一筆錢給我,還有那些禮物,以及這些現金?”

“對。”

“我,無功不受祿。”

青年木訥的樣子在平常人看來不算有趣,但錦戶舞卻覺得有點意思。

“你性格挺不錯的,這就是功。”錦戶舞換了一個坐姿,朝他歪了歪頭,“收下吧,撫養孩子挺辛苦的。”尤其對方還有五個孩子。

“不辛苦,他們都很乖,而且,我有自己的工作,我能養活他們。”青年又一次拒絕了,“現金都在這裡了,賬戶上的錢我會委托朋友幫忙轉回去,那些禮物——”

禮物其實是有些麻煩的。

錦戶舞的禮物送到他家時,他正在港口mafia本部像死狗一樣的操勞,回到家才發現那人又送來了很多東西,有食物有玩具有新衣服。

孩子們已經拆過了,他們都很喜歡。

織田作之助不擅長花言巧語,不能像太宰治那樣告訴孩子們,是散財童子送來給大家的禮物,他解釋:“人家送錯了,要還回去。”

五個孩子都不想理他。

錦戶舞送得太多了,全都是最貴最好的,連年紀最大的幸介,都舍不得放下最新款的遊戲機了。

織田作之助的異能力是天衣無縫,隻能預知五六秒之後的事。

但他分明看到了,貪婪、不勞而獲,那些負麵的品格,在他疼愛珍視的孩子們身上,開始逐漸生長、蔓延。

天降的財富容易令人迷失自我,拋棄夢想,將原本平靜的生活攪得一團亂麻。這也是很多中了大獎的人卻沒有好下場的原因。

織田作之助喜歡腳踏實地的感覺。他雖然貧困,卻充實。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家人,有朋友,有自己買得起的辣味咖喱和酒,還有一個最美好最美好的夢想。

——要成為寫的人。

他無法想通錦戶舞是出於什麼樣的想法,竟然連出版社都幫他安排好了。

那麼即使他的書擺滿全日本所有的書店,沒有人去翻開,沒有人真正欣賞他寫的東西,那樣又有什麼意義呢?

他把陷入甜蜜禮物中的孩子們捆了起來,把他們拆開的禮物也都一件一件的,重新包好。

已經吃過的零食,他記下名字,上網搜價格,準備折現賠償。

“織田作,你就是太較真了。”友人太宰治看得咂舌。

“太宰,這些東西不該屬於我。”

……

“錦戶小姐,已經動過的禮物,我會分期賠償你的。”

知道那一塊巧克力的價格就抵上他一天的工資時,織田作之助是有點心梗的。

這個月的生活費又要壓縮了。

錦戶舞安靜地聽完了青年的話,垂下了眼眸。

“如此,我倒是給織田先生添了麻煩。”

——確實是麻煩。

織田作之助為了天降巨款奔波了很久,和孩子們鬨了矛盾,還要提防小偷來他家偷錢,他已經幾天沒睡好,沒有更新了。

但他脫口而出的話卻是——

“……不麻煩。”

因為他看到錦戶舞哭了。

是、是被他說哭了嗎?

她抱著膝蓋,兩隻美麗的藍眼睛裡流下了眼淚,看上去十分委屈。

“錦戶小姐,你,你沒事吧?”

織田作之助沒有安慰異性的經驗,開始反思自己剛才的言行是不是偏激了。

“謝謝錦戶小姐的好意,我答應你,我會好好工作,照顧好他們的。”

話已出口,又覺得自己嘴笨,彆人什麼都沒說,他答應什麼呢?

錦戶舞還在哭,那些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晶瑩而輕捷地滑過她的臉頰,滴落在柔軟的睡衣上。

“錦戶小姐——”

“眼睫毛,”錦戶舞突然開口說道,“掉到眼睛裡了,兩隻都有。”

“啊。”

原來如此。

織田作之助抓了抓頭發,不知道如何接話了。

“麻煩你,過來幫我吹一下。”

她的聲音又低又軟,尾音像片狀的羽毛擦過皮膚那般輕柔。

“……”

“很不舒服。”她皺起了眉。

“噢,好。”

……他還是不擅長和少女接觸。

這方麵,隻有太宰治有經驗。

“原來織田先生,”錦戶舞淡聲說,“竟然還用玫瑰花味的唇膏啊。”

……啊這。

那是港口mafia年會上抽到的十等獎,早就扔給孩子們玩了,他在出門前蹲下係鞋帶,咲樂趁機塗在他的嘴唇上的。

老實說,他寧願抽到十一等獎的一袋大米。

在虛虛地托住錦戶舞的下巴,輕輕吹了吹她的眼睛時,織田作之助整個人的腦子都是懵的。

他筆下也有過少女,她們貧窮而堅強,有夢想當翅膀,活得滿足而虔誠。

想要的一切都得自己去努力,沒有不勞而獲這種東西的存在。

他突然產生了一種衝動,想寫一寫麵前的人。

日本的首富小姐,她會有什麼夢想呢?

織田作之助沒有辦法判斷眼睫毛有沒有吹出來,光線太暗了,但他很快看到錦戶舞的眼淚停住了。

她的目光像煙,他一吹,就彎成了月牙。

“……這個就不知道了。”森鷗外抬了抬眉,“但有一件事,凶手在發現夏油君失去術式之前,短暫地占據過他的身體,多少看過他的記憶,可能有與你有關的部分,要小心哦,鈴溪醬。”

“好,我會小心。”我思索片刻,“我會告訴五條悟,但暫時不能告訴夏油傑。”

“我一直有個問題,不知道該不該問。”

“你都已經問了誒。。”

“百鬼夜行的最後一刻,夏油君因為他父母留下的手鏈斷裂而墜樓,”森鷗外回憶道,“但是那串手鏈,我先前也檢查過,質量很好,按照道理不會輕易斷裂。”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是不是被你提前弄斷的?”

“……”

“如果夏油君被他的朋友五條君直接殺死,屍體無法剝離生魂,你就無法進行複活計劃了。”森鷗外推測道,“難怪你事先拜托我把夏油君引至天台,不是因為那裡人少,方便掩人耳目,而是為了遠離五條悟,先一步讓夏油君陷入瀕死狀態。

至於為什麼用那串手鏈,你是良心上過不去,在幫他的父母報仇嗎?”

“讓他死一次,再弄活。鈴溪醬,你和你父親一樣,是真正的瘋子。”

“你想成為mafia的中層嗎?不用留在底層打雜。”

“我不想。”

“那你想換一個工作嗎?”

“森叔叔真會開玩笑。哪有算得那麼準的,要是夏油傑當場摔死了呢?我不是就白忙一場了嗎?”

“那也在你的考慮範圍內。”森鷗外微笑,“恐怕你會選擇當場殉情吧。”

“你說錯了,我很珍惜生命的。”他說的一半對,一半不對,“其實我沒去想過我會失敗。我在上學時很喜歡讀中國的成語和諺語。有兩個成語,我到現在都記得很清楚,想知道嗎?”

“哦?”

“飲鴆止渴,抱薪救火。”

“我也讀過,是貶義的成語。”

“這是兩個很可笑的成語。但古人不會憑空創造,我相信當事人是真的遇到了那樣的絕境。可是也許飲鴆止渴的人,最後發現自己百不侵,抱薪救火的灰燼裡,飛出了一隻不死鳥。”

我也記得百鬼夜行那天發生的事,我不會忘記手鏈斷裂,夏油傑墜樓的那一刻。

“所以那時候,除了相信我自己,彆無他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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