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哪裡隻需要臉,其實她還需要身子,和聲音來著。
樂安心裡默默道,不過這話就不必說出來了,不然,顯得她多不矜持呀,哼哼。
於是——“你上前來。”她興致盎然道。
“稍等。”睢鷺道,“上前的話,且容在下再整理一番。”
樂安:“?”
少年不解釋,咧嘴一笑。
隨即躬身彎腰,撩起衣袍,露出衣袍下用麻繩緊緊綁縛著的修長小腿,隨即,手往右邊小腿一探——
一柄刀鋒雪亮的匕首豁然抽出。
“唰!”樂安車駕兩旁的護衛齊齊出刀。
“不必緊張。”樂安揮揮手,問那乖乖拔出腿間匕首的少年,“你腿上綁這個做什麼?”總不能她不答應他做駙馬的話,就拿刀逼著她答應?
睢鷺雙手將匕首放在手心呈上。
聞言無辜又理直氣壯地道:“自然是防身。公主,男人孤身在外,要保護好自己。”
樂安:……
她想反駁來著,但一看他那臉,話到嘴邊,又生生咽了回去。
男人的確要好好保護自個兒來著。
尤其是他這樣的男人。
“好吧,善於保護自己的男人,你上前來,讓我看看。”
睢鷺抿唇一笑,乖乖上前。
當然,掌心上的匕首被樂安的護衛統領拿走了,拿走時,以防萬一,護衛統領還十分謹慎稱職地將他全身又搜查了一遍,以防他來個虛實之計。
樂安的護衛統領是個邊關退下來的將軍,身高體壯,手勁兒賊大,搜身也沒什麼特彆技巧,這在外麵也不能讓脫衣服,就隻能大巴掌貼上去摸,摸衣服下麵有沒有再藏著匕首之類的金屬硬物。
護衛統領朝他伸出手時,睢鷺眼神微閃,但隨即又坦然展開雙臂,任他搜查。
自然是搜查不出什麼的。
證明了清白的睢鷺終於可以走上前。
離樂安更近了一些。
近到即便他不眨眼,樂安也看得清那纖長如鴉羽的睫毛。
沒有樂安吩咐,他便沒有繼續上前,就在馬車不遠不近的距離站著,靜靜任樂安打量。
樂安打量了好一會兒。
而後——
“怎麼樣,”睫毛精又扇動起他的睫毛,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公主,還滿意您所看到的嗎?”
*
答案當然是滿意的。
睢鷺其人,最叫人信賴的,便是他的臉。
*
一行人已經在路上耽擱了許久。
大慈恩寺下山的路就一條,雖然很寬廣,但架不住樂安的車駕也大,四匹馬一字排開,剩餘的道路便僅可供路人行走,其他貴人們的車馬雖然不像樂安的那般排場,卻也不是這麼點空能通過的,因此樂安的車一停,後麵便跟著停了一長溜兒,眼看已經引發交通堵塞。
作為一個溫柔善良善解人意的人兒,樂安自然不會繼續此等擾民之事。
於是——
“上車吧。”
她朝下勾勾手指,對少年道。
雖然四下裡已經夠寂靜了,但這句話一出,霎時空氣仿佛更靜了一些。
雖然本朝風氣開放,雖然本朝公主們常有放浪形骸之舉,但,初初相見的陌生男女,幾句話就私自定下婚事,三兩句便在眾目睽睽之下一起鑽馬車……
今日過後,樂安仗勢欺人的名聲之外,恐怕又要再加個放浪淫奔了。
而原本美名享譽全京城的睢鷺,這一上,就也成了為攀龍附鳳而連臉麵都徹底不要的浪蕩子。
眾人瞪大了眼睛,卻連視線都不敢再亂瞟,隻仿佛石化一般看著剛剛說出驚人之語的樂安公主,和樂安公主的馬車。
也有人看著少年。
看著這個看上去光風霽月,不沾凡塵,卻偏偏做出最世俗、最為人所鄙之事的少年。
少年輕輕眨眨眼。
隨即,輕笑了一下。
沒有看眾目睽睽之下那無數異樣的目光,他背脊筆直,腳步輕快,眼睛直直看著前方的樂安
一直往前走。
直到距離車轅隻有一步之遙,距離馬車裡的樂安隻有兩臂遠時,才含著笑,微微俯首,以隻有樂安能聽到的聲音道:
“遵命,公主殿下。”
說罷。
少年單手扶轅,腰身提縱,登時,整個人便如鷂子翻身,白鷺掠水,彈跳而起再應聲而落,身形穩住時,人已在馬車上。
樂安:……
那通自我介紹(或者說自我誇耀)裡,彆的真假先不說,起碼身康體健這點是確鑿無疑了。
尤其,腰真不錯。
作者有話要說:我說過這是個有趣的男人吧嘿嘿
然後這章也隻是他有趣靈魂的一小方麵~
以及,畢竟是心機boy,他現在展現出來的,不可儘信哦。
關於本章標題的誤解向小劇場:
多年後,大梁流傳著一句話:昭君落雁,白鷺驚刀,用以形容當年的樂安公主駙馬其姿容之美,如昭君使大雁落地一般,據說初見駙馬的公主護衛,竟然因駙馬的天人姿容,而震驚地當場握不住佩刀,是以才有如此一說。
沒有姓名沒人在意還慘遭誤解的掉刀護衛OS:
屁!
老子是震驚居然還能這樣玩兒的???
跟了公主那麼多年我怎麼沒想到還能這樣!
其實後來想想我覺得我也行——
樂·顏狗·安:不,你不行。
注:
人苦不知足,既平隴,複望蜀——《後漢書》
然後注解說文解字的段玉裁是清朝人,這文雖然大體參考唐,但整體架空,架地很空很放飛,也就不考究了,出現其他朝代甚至近現代的東西人物俗語都不奇怪,以後就不一一注解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