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 49 章(1 / 2)

她風華正茂 溫涼盞 11369 字 4個月前

聶謹禮、黃驤、柳文略、仇尺寬……

雖然沒見過這幾位,但聽到名字的那一刻,睢鷺便瞬間明悟了。

後兩位且不提,前麵兩位,聶謹禮和黃驤,在前陣子鬨得沸沸揚揚的科舉舞弊案和改革中,可是出現頻率很高的兩個名字,尤其最初,將盧嗣卿案從樂安公主個人的“瞎胡鬨”引到朝堂之上的,便是聶謹禮上書參了盧嗣卿一本,由此引出後麵的一係列事情。

聶謹禮無緣無故為何突然參盧嗣卿?

了解些他出身的人都想得到緣由,睢鷺雖不了解,卻也猜得到。

——他是公主的人。

正如那位今科春闈副考官劉思擷一般,是能夠讓公主隨意調動、相信的,心腹之人。

而此時這位心腹之人,還有其餘幾位顯然也跟公主關聯匪淺的大人,在公主明確承認了他身份的次日,忽然來弘文館要“看看他”。

想明白其中關節,睢鷺臉上露出笑來。

“咳,”似乎也覺得自己幾人有些冒昧,聶謹禮又咳了咳,找補道:“吾等久聞小友之名,今日下了衙,休息間隙又談起小友,便臨時起意,來此尋訪一番,小友初來弘文館,可有什麼不適?”

這話說得著實虧心了點兒。

睢鷺能有什麼名能被三四品大員久聞?除了靠美色在曲江宴上那次轟動,剩下的,便都是跟樂安聯係在一起的“名”了,而這些名,可都沒什麼好話。

但睢鷺仿佛絲毫未察覺,隻微笑著點頭:“某適應良好,多謝大人關心。”

聶謹禮撫著胡子連連點頭:“那就好、那就好。”

見這兩人廢話半天說不到正題,聶謹禮左側一位深緋衣袍的大人咳了一聲,同時胳膊肘又往自個兒左側,一位雅望非常、長須飄飄的大人腰眼一戳。

戳罷就渾若無事道:“文略兄有話要說。”

被他戳到的“文略兄”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但隨即,便當仁不讓地整整衣冠,上前一步。

聶謹禮見狀,頓時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後退一步。

睢鷺眉眼微揚。

若說聶謹禮和黃驤是因為與樂安的關係才被睢鷺熟知的話,這位柳大人,則純粹是因為其文名顯赫,博學多才,其著有數部詩文集作,在學子間亦很是流傳,隻是據說其人不太好相處,因此真正見過其人的學子井不多。

而這位柳大人一開口,便果然有些文士輕狂的勁兒:“我也不跟你廢話。”

說著,他還順道鄙視似的瞥了聶謹禮一眼,然後才高高抬著下巴,對睢鷺道:“校書雖隻九品,卻也不是等閒人能當得的,校讎典籍、訂正訛誤之事,行事雖小,茲事卻體大,遂高祖以來,曆任秘書省、崇、弘三官等校書一職,多以進士或同等出身者充任,而你——”

說到這裡,他的眼神往睢鷺臉上身上上上下下那麼一瞅。

話不需出口,其意卻已表達地淋漓儘致。

睢鷺嘴角微彎,“大人有話直說。”

柳文略輕哼一聲。

“所以,今日我便考你一考,且看你有沒有資格,做這個校書郎。”

“資格”三字,他咬地十分重——仿佛有什麼特殊含義似的。

果然來勢洶洶哪。睢鷺輕歎一口氣,臉上仍舊不動聲色,道:“大人但考無妨。”

於是兩人開始了一考一答。

而兩人身後,另外三位大人已經悄悄站一起,一邊留一隻耳朵聽兩人對答,一邊小聲說悄悄話。

“老仇,接下來你上。”仍是那位戳了柳文略的深緋衣衫的黃驤大人先道。

被點名的仇尺寬瞥他一眼,卻也沒反駁,隻無聲點頭應下。

倒是最先出麵的聶謹禮有些憂心忡忡:“我說,咱們這樣是不是有些過分了?讓文略考他學問倒還好,可老仇——”他瞥一眼身如鐵塔、麵如堅冰的仇尺寬。

要知道,他們這位刑部尚書大人那可是小兒止啼的人物,隻要他一板起臉,許多官員都忍不住在他麵前打擺子,更何況是涉世未深的年輕書生。

聶謹禮覺得,這對那位小駙馬似乎略顯殘忍了。

“這還非就得老仇上,換個人還不成呢。”黃驤一擺手,“若連個冷臉都受不了,那不就是膽小如鼠的慫蛋?而若是慫蛋,又如何能配得上那位?”

“這……倒也有理。”聶謹禮被他說服,點點頭,但隨即又道,“但律令法典到底是偏科,如非專攻此道,自然無法對答如流,況且進士科也不考法典,不如——”

“……嗯?”一直沉默的仇尺寬突然出聲,兩眼黑黢黢地盯著聶謹禮。

“啊……不,我是說,律令法典是國之根基,正該好好考校!重重考校!”

這邊三人嘀嘀咕咕的功夫,前頭那兩人已經對答數個回合,柳文略的下巴從高高抬起,終於到逐漸落回正常的弧度。

“哼……見解尚可,但根基還是有些不牢,還需遍覽群書,增長見聞。”

“大人說的是,不才受教了。”睢鷺仍舊笑著,拱手道。

“好了好了,文略你過來,”黃驤伸手招呼柳文略,又賦予重任般,一推仇尺寬後背,“老仇,上!”

睢鷺:……

敢情還是車輪戰哪。

*

日頭爬上中天,即便才到初夏,日光之下久站仍舊略顯燥熱,然而此時的弘文館書庫大門前,一位淺緋五品官服的的少年,和四位深緋甚至紫袍的大員,赫然站在日光下侃侃而談,也不知在談什麼,直從午時正談到午正快過三刻。

掌管書庫大門鑰匙的小吏,原本早準備鎖門吃飯,結果一忽兒來了好幾位大員堵在門口,登時這門是關也不敢關,隻能等著那幾位何時能結束。

好在,等著吃飯的似乎不止他一個。

“哈哈不錯,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哪!”聶謹禮哈哈大笑,很是快慰地拍拍睢鷺肩頭,“能通過老仇考校、又能讓文略平視的年輕人可不多。”

隻可惜話聲剛落便有人拆台:“哼,也不過是比那些酒囊飯袋強一些罷了,你若因此便狂妄自大,那還不如趁早自我了斷——”

“文略兄是說現在的年輕人啊太浮躁,以此告誡小友切忌戒驕戒躁。當然,我一看睢小友就知道不是那種人,”黃驤使勁兒一擰柳文略後腰。

隨即不顧其怒容,又一把拽過仇尺寬,“老仇,你說是不是?”

“嗯……”仇尺寬半晌才嗯了一聲,就在其餘人都以為他沒話了,聶謹禮正想再開口時。

才突然又道,“賊盜、鬥訟、斷獄等律尚可,其餘諸律令卻不甚熟稔,還需努力——是專研過那三律嗎?”

睢鷺微微一頓,隨即點頭。

“嗯。”仇尺寬又點了點頭,也沒再追問什麼。

聶謹禮終於找著空插話,他看看天,對睢鷺道:“難得今日相談儘歡,不過時候不早了,這裡也不是說話的地方,不如由本官做東,請睢小友與吾等易地再敘?”

“去狀元樓吧。”黃驤道。

“狀元樓都去多少次了,況且儘是蠅營狗苟、附庸風雅之徒,沒意思,不去!換個地兒!”柳文略折扇一一揮道。

“長樂坊新開了家酒肆,他家的酒,好喝。”仇尺寬道。

聶謹禮是無所謂去哪裡的,當即便道:“那不然就去長樂坊?”

“大人。”睢鷺道。

“長樂坊新開的酒肆?我怎麼不知,老仇,他家的酒當真好喝?”柳文略不太信,質疑地問仇尺寬。

“大人。”睢鷺又道。

仇尺寬看也沒看柳文略一眼,麵容冷淡,嘴巴如如蚌殼般緊閉。

一旁的黃驤便幫他作證:“好喝!我和老仇一起去過,文略兄,你不相信老仇的品味還不相信我的嗎?”

“各位大人。”睢鷺又又道。

“嗯?你的品味?三杯黃酒就能倒的人,居然提什麼品味?哈哈哈。”

“柳文略,哪天你要是因為這張嘴死了,我肯定一點都不驚訝。”

“哼,這你且放心,我肯定比你活得久。”

“嘶,我說你們,怎麼又吵起來了……”

“喂,他好像在叫我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