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持那位崔家子和支持駙馬的,人數剛好一樣,因此那幾日吵得不可開交,連吵了三日,最後實在吵得受不了了,於是他們又去逼那些還未表態的——”
“還有沒表態的?誰?”樂安問。
“有啊,就是那位新上任的盧相唄。”柳文略搶答。
樂安愣愣。
她還以為盧玄慎會是直接反對的一方。
不過——
樂安搖搖頭,又問道:“那他最後是怎樣表態的?”
而樂安這話一問出,便見聶謹禮等幾人臉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那位盧相說,既然兩邊的大人爭論不休,誰也說服不了誰,說明兩位考生都十分優秀,他選誰都不好,那就不如交給上天來決定吧!”
“於是他提議,擲骰子。”
*
還不知道自個兒這個“狀元”竟是擲骰子得來的睢鷺,此時正被灌著酒。
睢鷺的酒量還算不錯,但也絕不是千杯不倒,為了避免酒後失態,他一邊喝著酒,一邊默默數著自己已經喝下的量,而現在,就已經快到他能夠承受的臨界點了。
“睢兄,再來一杯!”
又有人敬酒。
而這些人,則算起來跟睢鷺算是同鄉——這是宋州選送上來考試的學子,雖然跟睢鷺不在一個縣,但與其他來自五湖四海的學子們比,同州便便等同於同鄉了,而同鄉,則向來跟同窗、同師門一樣,是天然適合親近抱團的群體。
睢鷺雖然沒有跟他們緊密抱團的打算,但自然也不打算交惡,因此剛剛已經跟他們喝了幾杯。
不過這會兒,知道自己已經不能再喝了的睢鷺,便開始婉拒。
但,或許是喝多了,這幾位同鄉很是沒有眼色,睢鷺明裡暗裡拒絕了好幾次了,仍在起哄讓他喝。
睢鷺正在考慮要不要說得更明白些。
“狀元郎!可找著您了!”一個聲音在他身旁響起,睢鷺扭頭,便見一個有些熟悉的麵孔,想了下才想起——似乎是劉大學時身旁的長隨。
“我們大人,還有其他幾位學士,都在找您,想向您慶賀呢!”
果然,長隨的話驗證了睢鷺的記憶。
於是睢鷺立刻起身。
“諸位,弘文館的學士們於我有解惑之恩,請恕我先行告辭了。”
這話加上剛剛長隨們的話,那幾位同鄉自然不會再沒眼色地攔人了。
於是睢鷺才終於得以按著已經有點開始疼的腦袋,跟著那位劉大學士的長隨往彆處走。
曲江宴是沿曲江而設,長度綿延甚至數裡,而及第的進士們所在的,自然是最中心的地帶,也是最熱鬨的地方,但這位長隨帶睢鷺走的方向,卻是有些僻靜的杏園深處。
“劉大學士們是在裡麵嗎?”睢鷺腳步越走越慢,若無其事地問那長隨道。
“是是,狀元郎請跟我來。”
長隨回身答道。
但睢鷺卻看到,他緊張地不自覺地眨眼,手心也握緊了。
睢鷺站住了。
“狀元郎?”長隨見他不走,疑惑道。
睢鷺朝他笑笑:“劉大學士不在裡麵吧。明日,我會向劉大學士說明,你是怎樣假冒他名義誘我至此的。”
說罷,轉身就要離開。
“睢公子,請留步。”
一道迥異於那長隨聲音的女聲,在背後響起。
睢鷺皺眉,回頭。
便見一清瘦秀麗的少女,站在杏林深處,朝他深深一揖。
“請不要責罰下人,是我命他假借父親名義,約您至此。”
“請放心,我對您絕無惡意,我隻是……有個問題,一直想要請問您。”
睢鷺絲毫沒有放鬆,他微微皺著眉頭,看著少女。
“你是誰?”他問道。
他這一聲話落,少女呆呆立在當場。
隨即清麗的臉上露出一絲幾不可查的苦笑。
“果然,您完全不記得我呢。”
“小女姓劉,名遂初。”
“宋州襄邑人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