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葬場很賺錢嗎?”姬華韶疑惑地問道,他們村裡的人都是埋在腳下的這片亂葬崗,最多不過立塊木碑。
長生陷入了沉默,他家的火葬場根本不是用來賺錢的,而是被第三天域的所有人類視為一種能轉化為鬼族的榮耀。
應該差不多吧,鬼尊陛下點了點頭,他立即推銷自己,“我還有能養家糊口的手藝。”
長生往四周瞅了瞅,他們身周的霧靄散了許多,隻有最外圍還是白蒙蒙一片,他鬆開姬華韶,示意少年跟上,徒手將亂葬崗中一根粗壯的樹木掰斷,並徒手劈木頭。
“嶽父叫什麼名字?”長生明知故問了一句。
“無垢。”姬華韶隨意地答了一句,他目不轉睛地看著長生賣力乾活,一塊刻著雅致花紋的精巧墓碑出現在他的手上。
長生沉吟了一下,他如夜色般幽暗的眸子裡閃過一絲不懷好意笑容,隻見他的指甲如削豆腐一樣在墓碑上刻了一行字:嶽父無垢之墓。
姬華韶感覺怪怪的,他爹還活著呢,雖然那個糟老頭子昨天揍了他的屁股壞得很,但這樣怎麼說都有點大逆不道了,他有些生氣,“你怎麼能——”
長生伸出一根骨節分明的手指放在少年唇上,讓他噤聲。
“這是我祖傳的手藝,其實也是可以用來賺錢的,你不會嫌棄吧,我在底下沒刻生辰以及卒年,人嘛都有那一天,這塊墓碑可以留著以後有需要的時候用,像嶽父那麼瀟灑恣意心寬的人一定不會介意的。”
“而且我叫長生,我給嶽父刻碑當然是希望他——”長生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一切儘在不言中,當然是希望他原地爆炸,早死早超生。
“那我就勉為其難地收下,當你給爹的見麵禮吧。”姬華韶心內仍有狐疑,他一一瞬不瞬地盯著長生看,卻沒有從他臉上看出任何端倪。
長生心情極為愉悅,他甚至想蹦到天上去,極為體貼地給出建議,“畢竟是見麵禮,我給嶽父包裝一下吧。”
“你等等。”長生想了一下還是躲到樹後,他將自己黑色的褲子脫了,將墓碑裹得嚴嚴實實的,遞給姬華韶,“好了。”
“沒有紅色的嗎?”姬華韶對這個顏色有些意見,怎麼看都完全不像是要結婚,倒像是辦喪事。
“你知道我家是開火葬場的,我們那邊的習俗就是這樣的,紅色是沒有的。”長生睜眼說瞎話。
“你回去吧,我就在這裡等你回來迎娶我。”長生想了想曾經當崽的自己,極為戲精地羞澀了一番。
姬華韶單手夾著用黑布綁著的墓碑回家,遠遠地便看見自家門口村長夫人江嬸臉色不好地從自家院裡跑出來,似有狗在追她。
“江嬸好,怎麼不多坐一會。”姬華韶不知道她來自家做什麼,發生了什麼事,還是禮貌地喚了一句。
江嬸正在既怕又氣還驚,驚慌失措地看了一眼這個少年,目光中儘是惡心與嫌棄,避之不及。
她本是為她家閨女二丫來的,姑娘家早就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隻是每次提親的人她都看不上,挑三揀四,最近終於從她口中問出了實話,原來是看上村裡大懶漢家的韶小子,非君不嫁。
這把她氣得,那家是能嫁得嗎?還不得過窮日子、苦日子,就衝著韶小子是個懂事的,且長得好,上門說親的也有不少,但韶小子那爹可是把自家兒子看得緊得很,跟老母雞護崽似的,沒有一個能說成,還被不客氣地掃地出門。
江嬸想著自家閨女跟韶小子青梅竹馬長大,兒子大柱跟韶小子如親兄弟一般,兩家關係怎麼說都夠親密的了,她親自豁出老臉上門提親,這門親事怎麼說也該成了吧!
但跟預料之中完全相反,她剛一進門說起來意,還未說完,便被那一如初見歲月沒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跡的銀發銀眸男人打斷。
“我是韶韶的夫君,他是我的。”無垢嫌麻煩地道,對於上門打韶韶主意的人他煩不勝煩,這些年他打發了不少。
江嬸正羨慕這個男人因為懶睡得多保養的好,十幾年前她也還年輕,此時她麵容蒼老眼角以及臉頰皺紋明顯,雙鬢爬上雪色,突然聽聞這個如驚天大霹靂一般的消息。
她嘴唇顫抖說不出話來,大腦一片空白。
“你已經知道了,可以走了。”無垢連瞧她一眼都懶得,他想平日裡她可是說了韶韶不少壞話,句句離不了窮。
江嬸感覺受到了巨大的羞辱,往日裡沒看明白的事情如同揭掉了那層模糊的麵紗,她就說這對父子怎麼如此古怪,父子之間,罔顧人倫,真是令人惡心。
江嬸的麵上閃過一絲惡心的嫌惡,她嘴剛張開欲破口大罵,卻被那毫無任何人類感情的銀色眸子震懾住。
“女人,你讓我很生氣,我已經很久沒殺人了。”無垢用極為平淡的佛係嗓音道,半是悲天憫人,半是聖潔平和,卻讓人無端冷到骨子裡。
江嬸感覺自己心跳驟停了一會,等她回過神來,似是什麼都沒發生,巨大的求生欲下她跑出了屋子,迎麵撞上回來的姬華韶。
江嬸大口喘著氣,匆忙低下頭,不語,擔驚受怕地避開姬華韶探究的目光,頭也不回地跑了。
“韶韶,進來!”
屋內傳來無垢的聲音,姬華韶顧不得去追江嬸,他走了進去,問道:“剛才江嬸那是?”
“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無垢避重就輕,堅決不承認自己在背地裡給小姬崽拒絕過多少婚事。
姬華韶也沒放在心上,無垢不說,下次問大柱就是了,他想起自己回家來的正事,鄭重地道:“爹,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找到一個長的很好看的女妖精結婚了,你挑選一個黃道吉日為我們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