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容耐心解釋兩句,說了家醫院的名字。
她說完好一會兒,沒聽到沈倪有回音。
一抬頭,發現小姑娘就杵在桌子前,眼睛裡寫滿了迷茫。
“怎麼了?”季容問。
沈清也晃了晃手:“想什麼呢?”
沈倪:“……”
這家醫院的名字很熟。
薛成俊以前說給她打聽過江以明的事,當時說他爸就是京城某家特有名的私立醫院董事。剛巧,與季容說的是同一家。
同一家醫院,同一個姓。
隻能說是有點巧。
沈倪忽然沒頭沒尾冒出一句:“他們家……就一個兒子嗎?”
“嗯?”季容沒聽懂,想了下才答:“像是兩個。”
她答完轉身去給大橘取貓罐頭。回來的時候發現小姑娘還在原地沒動,呆愣愣的。邊上沈清在跟她說話,她像是被人按了屏蔽開關,一點沒反應。
罐頭蓋打開卡拉一聲,大橘從貓窩裡鑽了出來。
繞著季容的腿喵喵叫。
沈倪被貓叫聲喚回了神。
她看到沈清嘴唇上下翕動,在跟她說話。
沈清說了什麼?
她聽不到。
半晌,沈清晃了她一下。
身體的知覺好像回來了一些,她撚了下指腹,感覺到指尖的涼意。腦子像一坨漿糊,頂上有根木棍一下一下戳著腦仁。
總不會是,沈清喜歡的……也是江醫生吧……
怎麼可能。
她想起沈清的措辭。
——特彆特彆好看,人很好,像是很溫柔的樣子。
說到他的時候,沈清倏地一下就紅了臉,眼眸亮晶晶的。
姐姐很喜歡吧。
“發什麼呆呢?”沈清又問了她一遍,“你不去學校了?”
“啊……”沈倪聽到自己嗓音微啞,“不去。”
“今天沒課?”
“……沒……吧。”
“吧?”沈清問。
沈倪忽得抓起車鑰匙往外走,語速變快:“你彆等我了,我突然想到今天有事。”
“剛不還沒事?”
“啊,嗯。薛成俊突然找我。”
她一路小跑把沈清甩在身後。
直到坐進車裡,才感覺腦袋周圍的嗡嗡聲忽得靜了下來。
九月初的天,她坐在車裡渾身發冷,得死死咬住後槽牙,才能避免牙齒打顫。
江醫生……
江以明……
沈清。
沈倪把自己佝僂成一團,縮在駕駛座上。額頭無意識地撞擊著方向盤。心裡有個聲音同她在喃喃。
如果是姐姐的話……
如果,是姐姐,的話……
所有的動作突然都停了下來。沈倪拿出手機打開江以明的聊天框,最新一條還是前兩天發的。電話通訊記錄停在了昨夜。
情緒宣泄口就這麼被堵得死死的。
沈倪閉上眼。
她想,如果那天她沒有離家出走,沒有去到南山鎮,沒有闖進江以明的生活。
他將來遇上的,一定是和他一樣溫柔的人。
要像姐姐那樣溫柔的人才行。
在這一刻,她第一反應竟然不是耍小孩脾氣,也不是非要占為己有。她想到了包容她這麼多年的家,總是以自己的方式保護她的姐姐。
這些,隻要她願意退一步的話……
手機丟回副駕駛座。
打開車載電話,最近的一條通話記錄是薛成俊。
沈倪點進去,在對方用十幾種不同的調子喊了“喂”後,她張了張嘴:“薛成俊。”
“啊?乾嗎?你信號不好?我喊你都聽不見啊?你在哪呢一會兒。要不要出來吃飯。我正好約了幾個朋友就在朝陽——”
她手不抖了,心情也開始沉靜下來。
沈倪覺得自己想跟薛成俊講的絕對不是這句話。
以她現在的情緒甚至能調侃似的說一句,咱倆同是天涯淪落人,你追不上我姐姐了。
然而一開口,她還是聽到了自己聲音在發顫:“你幫幫我。”
***
這天晚上,江以明沒等到沈倪給他的電話。
他撥過去,是忙線。
這些天他陪著江一汀參加化療,需要把江一汀的身體調整到最佳狀態。這樣才能接受得了後續治療。
他分身乏術,隻有晚上才有自己的時間。
江以明靠在床頭等了半個多小時,再撥過去時還是忙線。
視線落在手機屏幕上,直到自動息屏,光亮消失。
他揉了會兒眉心,點亮屏幕:【等我忙完這段時間,會好好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