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棲盯著垃圾桶看了半天, 她在想顧清時居然把有害垃圾扔進了濕垃圾裡麵, 到底還能不能行了?!
不過她還是下不了手去翻垃圾桶, 所以對於藥膏到底有沒有過期這件事情,她隻能保持懷疑態度。
然後就看著顧清時拿著一個白色小管子走到她跟前。
他打開蓋子, 擠了一點在自己的手指上, 膏體晶瑩剔透,襯著他白皙的指尖兒, 竟然有點好看。
就在戚棲隻顧著欣賞美色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他這個動作意味著什麼的時候,顧清時的身子就已經微微前傾, 將指尖落在了她的臉上。
輕輕的, 涼涼的, 柔柔的, 沿著傷口緩緩而過, 帶起輕微的觸電般的感覺,極近的距離讓他溫熱的氣息也緊隨而至, 緩和了冰涼, 卻變得有些灼人。
戚棲的心跳突然有些快。
顧清時察覺到她的異樣, 手上的動作頓了頓, 扇了扇烏漆漆的睫翼, 認真地看了她一眼:“你臉紅了。”
“我沒有。”
“真的紅了。”
“真的沒有。”
“你是不是這個藥膏過敏。”
“……”
“要不要換一個。”
“……我不過敏。”
“那怎麼會臉紅。”
“……”
顧清時的眼神無辜又迷茫, 黑漆漆的眸子充滿著單純的求知欲, 顯得此時此刻的戚棲就像一個心術不正的老流氓。
她簡直急火攻心,為什麼?能為什麼?我一個身心健全的成年女性被一個長得這麼好看的成年男性摸臉了我還不能臉紅一下了嗎?!
而顧清時對她的內心一無所知,隻是眨巴眨巴眼:“怎麼更紅了, 肯定過敏了。”
“……”
戚棲無言以對。
正在思考怎麼把這個狗直男的注意力轉移開來,他放在操作台上的手機就及時地“叮咚”了一下。
她連忙轉身去幫他拿手機,結果一不小心就看見了橫幅推送的微信。
【陳語】:清時,我回來了,晚上一起吃個飯好嗎。
陳語。
戚棲記得這個名字,就是她上一世突然回國擔任了《V.Z.》中國分區總負責人後用自己的心腹頂替了陸念的位置。
原來和顧清時認識?
而且看語氣應該認識很久了,還有種說不出的老相識的曖昧。
是久彆重逢的青梅竹馬還是想要破鏡重圓的前女友?
戚棲想問問,但又忍住了,因為她覺得自己如果問了的話就太像一個發現丈夫手機有異性曖昧短信然後吃醋計較的妻子了。
這和她的人設很不符合。
於是假裝什麼都沒看見,默默把手機遞給顧清時,然後若無其事地掀開鍋蓋,把顧清時煲的湯盛了出來。
隻是吃飯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偷偷觀察著顧清時的表情。
表情很正常,沒有驚喜,沒有激動,沒有悵惘,沒有滿含熱淚,看上去好像對那條微信完全不在意。
不過這個人是顧清時,是一個無論腦回路還是行事作風都完全不同於正常男人的狗男人,她不能以常人的表現去推測他,說不定表麵越不在意,心裡藏得越深。
戚棲就憋著這個問題憋了整整一個下午,都憋得有點魂不守舍了,反而顧清時本人該乾嘛乾嘛,像個沒事人似的。
直到晚上的時候,他才慢騰騰地挪去衣帽間,找了一身正裝換上,還配了一個騷氣的領結。
所謂人為悅己者容,顧清時這種平時隻穿家居服的男人突然打扮得這麼騷氣肯定是因為在意在陳語麵前的形象。
戚棲扒在門口暗中觀察,觀察著觀察著顧清時突然轉過頭來看向她,緩緩開口:“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嗯?”
“我不會打領結……”
他垂著眼簾,手指搭在深藍色的領結上不知所措。
戚棲心裡默默翻了個白眼,快三十的人了,怎麼打個領結都不會:“那你以前都是怎麼辦的?”
“以前都是周林打的,今天沒讓他來。”
戚棲想象了一下一個一米八幾的男人給另一個一米八幾的男人打領結的樣子……
Emmm……
誒,不對,今天不帶周林?
也就是說他不僅為了和一個認識很久關係親密的女性吃晚飯而盛裝打扮,甚至為了營造單獨的氣氛連特助都不帶……
戚棲心裡嘀咕了一下,覺得有點怪怪的感覺,但還是慢騰騰地挪到了他跟前。
她沒穿書前是服裝設計師,打領結對她來說簡直就是小兒科,拽著領結兩頭就熟練地遊走起來,白皙圓潤的指尖襯著深藍色的絲絨顯得溫柔又嫻雅。
顧清時比她高二十公分,她的呼吸自然而然就落在了他的領口和脖頸處,帶著曖昧溫熱的氣息。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顧清時的喉結突兀地滾動了一下,不過突兀得實在不明顯,以至於她根本沒在意。
打好領結後,正了正,然後往後退了一步,打量了一下,滿意地點點頭:“不錯,我打的領結還是這麼完美。”
顧清時卻低下頭,理著袖口,幽幽地開了口:“你以前給彆人打過領結。”
“……我大伯。”
“哦。”
相當不以為然的一聲,讓戚棲莫名心虛。
直到顧清時出了門,她才反應過來,自己有什麼好心虛的,就算她以前給彆的男人打過領結,那也是結婚前的事情了,更何況那還她工作需要。
顧清時這個結婚後還去私會舊相識的人有什麼資格讓她心虛?
狗男人。
垃圾。
有害垃圾。
哼。
-
中餐廳古色古香的包間裡,一個身穿高定套裝的女子正坐在主位上,兩根白皙修長的手指夾著一根煙,送到勾勒精致的唇邊,輕輕含住。
聽到推門的聲音後,才把手指移開,吐出一口煙霧,抬起頭,對著走進來的那個一身西裝的男子嫵媚一笑,風情萬種:“你來呐。”
“嗯。”聞到煙味,男子漂亮淡漠的眉眼浮現起淡淡的不悅。
女子輕笑一聲:“對不起,我忘了,你不喜歡我抽煙。”
“我不是不喜歡你抽煙,我隻是不喜歡抽煙這件事情,和你沒有什麼關係。”
慢條斯理又平靜冷淡的解釋,顯出了她的自作多情,陳語摁著煙頭的指尖尷尬地頓了頓,而後笑了笑:“顧清時,你還是這麼不解風情。”
顧清時沒有說話,在旋轉桌的最那頭坐下,和陳語隔了八菜一湯兩茶杯的距離。
陳語脖子微微前探,手撐著下巴,打量了他一眼:“難得啊,居然穿了正裝。”
“見客人的基本禮儀。”
“領結打得很漂亮。”
“我夫人打的。”
陳語的巧笑嫣然僵在了嘴角:“你結婚了?”
“難道我父親沒有告訴你嗎。”顧清時慢吞吞地理著身前的餐巾,“我以為我父親讓我來見你,就已經告訴過你了。”
陳語旋即恢複自然:“伯父沒有告訴我,可能是覺得沒必要吧。那你今天怎麼不把你夫人帶來?”
“她臉上受了點傷,又愛美,應該不太想見外人。”
“看不出來,你居然會體貼人了。”
顧清時理著餐巾的手頓了頓,然後點了點頭:“嗯,我夫人年紀還小。”
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我不解你的風情,隻是因為你是客人,我會體貼認,因為她是我的小嬌妻。
陳語是個聰明人,如何聽不出來顧清時的意思,麵上依然笑著,心中卻有些苦澀:“清時,如果當年我沒有去法國,我們會不會……”
“不會。”
“我一直喜歡你。”
“我不喜歡你。”
顧清時的聲音很溫吞,很平和,漫不經心,有些憊懶,卻很堅定。
包間裡陷入了短暫的寂靜。
而後陳語自己給自己倒了杯紅酒,粲然一笑:“顧清時,你真是太不紳士了。”
“抱歉。”
“陪我喝幾杯酒總可以了吧?”
“我自己開車來的,所以不能喝酒。”
“就算你再不插手公司的事情,顧家也不至於不給你派司機吧?”
“隻是因為我想自己開車來而已。”顧清時一邊慢條斯理地說著話,一邊給自己盛了一碗湯。
陳語短短幾分鐘已經碰了好幾顆釘子,顧清時的態度也很明確。
或者說這麼多年來顧清時的態度一直很明確,是她自己非要不甘心的死纏爛打。
陳語看著桌子那頭低著頭慢條斯理喝著湯的男人,依然是她記憶中漫不經心慵懶淡漠的樣子,即使他們都到了快三十的年紀,可是他看上去依然像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漂亮少年。
看上去沒有什麼攻擊性,卻是她十幾年都沒有攻下來的堡壘。
但是這麼個男人如今居然結了婚?她很好奇會娶一個什麼樣的人。
她勾了勾嘴角,抿了一口酒,她感覺這次回國會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