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27 撈屍人(1 / 2)

‘殷淵’。

怎麼會是殷淵呢?

不應該是‘蕭觀南’嗎?

殷流雲感到一種巨大的荒謬,心底卻不可自抑地開始酸澀。

他小時候因為不跟他爸的姓,蕭家人怕他爸吃虧,暗地裡偷偷做了親子鑒定,所以他和他爸的關係不會作假。

他們說簽子上隻會顯現出至親的名字,答案其實已經呼之欲出了。

理性上殷流雲努力克製自己,去想有沒有彆的可能,畢竟以男人的生理結構注定不可能,也許是他爸一手遮天在親子鑒定上造假了呢,但是感情上殷流雲根本克製不住。

他控製不住地想哭。

他找這個答案找了那麼多年,那麼多年都沒有絲毫的線索,其實他多少早就放棄了,粉絲們也差不多都知道,隻是所有人都哄著他,都願意按著他給他自己的謊言說,都按著他的心意騙他,說他的母親還活著。

如今這個答案出現的猝不及防,但殷流雲渴望已久。

小時候的很多夜晚,他都帶著‘母親’的幻象而眠,如今那用來催眠自己的,溫柔體貼的母親的幻象被打破,從中竟走出來了一個活生生的人。

刺激過大而停滯的大腦逐漸轉動起來,殷流雲甚至說不出什麼話。

張臧他們急忙把情緒激動的殷流雲從李克身上扶起來,出乎意料的並沒有受到多大的阻力。

被扶起來的人很配合,隻是紅著眼睛,很混亂地指著簽子上的名字。

老玩家們以為他是嚇壞了,畢竟剛剛被人皮圍著跳舞的場景誰看誰害怕,而他卻隻是死死地攥著那根簽,好像那是什麼重要的東西一樣。

薛鳴江探頭看了一眼,驚訝起來,確定沒看錯,才同情地拍了拍殷流雲的肩膀:“兄弟,你完了,上頭寫的是殷淵。被這種人記恨上,你以後在遊戲裡的日子不好過咯……”

“不過也沒關係,”他安慰地拍了拍殷流雲:“各個公會都有擊殺流浪者公會成員的任務,而且他還一直尋找‘那個東西’,那些競爭的高階異能者就夠他頭疼的了。”

“對了,我們公會之前也來了一個高階異能者,也接了殺流浪者公會成員的任務,說不定他很快就死了呢。”

薛鳴江貼心地安慰眼前這個新人,試圖讓對方不要太過害怕,頭頭是道地舉例論證殷淵也是人,也會有死的可能性。

殷流雲像是被兜頭潑了一瓢冷水,心底徹骨的寒,而薛鳴江每說一句,這股寒意就多冰冷一分。

他忽然想起來了殷淵那張臉上的疤痕,想起了他交給自己道具時淡淡的神情,還有自己崩潰的時候他說的那句,‘現在還不是崩潰的時候’。

“閉嘴!!”他崩潰道,紅著眼睛瞪著薛鳴江,像隻被逼到絕路上的瘋狗,凶狠地衝所有人呲著牙:“再說一句,你再敢說一句,”

他痛苦地喘著氣,整個人看起來那麼脆弱,神情卻決絕:“你再敢說一句,我就殺了你,我一定會殺

了你。”

他幾乎是咬牙切齒。

彈幕完全愣了,殷流雲作為愛豆,在鏡頭麵前從來都很完美,上了綜藝遇到奇葩的人都能麵不改色地笑著敷衍過去,不管多麼崩潰痛苦,他在舞台上,在人前,都是禮貌又得體。

這種被對家截圖很能放大的汙點,他的職業生涯以來從未犯過這種錯。

他這話放得凶狠,但玩家裡沒人會苛責他什麼。

因為他看起來是在場最崩潰的那一個,感覺比李克他們被汙染得還嚴重,流著淚,渾身顫抖。

薛鳴江的話像釘子一樣刺進殷流雲的心臟,他感覺理智逐漸散去,寒意充斥整個胸腔。

張臧神情逐漸凝重,試圖控製住殷流雲,殷流雲借著他的力道痛苦地啞聲哭嚎,說著誰也聽不懂的話。

“我怎麼現在才進遊戲!”

“我怎麼那麼蠢,那麼沒用,那麼弱!我什麼都幫不上他,我怎麼什麼都幫不上他啊!!”

他再怎樣蠢笨,現在也無法自欺欺人了。

一切都有了答案。

為什麼他爸從不說殷淵的事情,為什麼從來沒人知道殷淵的事情。

事情就像薛鳴江說的那樣,殷淵就快要死了。

“我怎麼!那麼!沒用啊!”

他為什麼以為這隻是個綜藝就放鬆了,為什麼不慎重再慎重地對待這裡的一切!

他後悔莫及,他恨不得把腦子割開再安個新的進去。

殷流雲心裡發瘋般地想要變強,無論付出什麼,哪怕是他的職業,哪怕是生命,麵容,嗓音,名氣,或者是這個身體,如果真的能用來交換實力,這些東西他可以一個都不要,就算變成和那個女人一樣的怪物,永遠都離不開這裡都可以。

隻要能讓殷淵活著離開這個遊戲。

隻要能讓殷淵活著離開這個遊戲!

他什麼都願意做!

然而早就遲了。

他犯了另一個,無法饒恕的過錯。

他以為自己害了臧叔,然而因為他的愚蠢,現在又要害了殷淵,害了他的……父親。

現在做什麼都已經遲了,都已經,毫無用處了。

他這個兒子,從小到大,彆說做過什麼了,他居然連他親生父親的名字都不知道,而他眼下又快要害死他的父親了。

現在是他唯一一次也許還能來得及補救的機會。

他下定了決心。

剛剛的事情裡他多少還殘留著些許的記憶,朦朧地記得,剛才中招的時候有不似人聲的,惡意的聲音念叨著什麼,並不是從李克他們的嘴裡出來的,像是很多條音軌疊在一起。

越是回想,他腦子就越痛。

“想不起來,想不起來……”他喃喃著,彈幕都很關切,但他絲毫不理會。

疼痛欲裂的腦子什麼都思考不了,那種重重疊疊的人聲又返了上來,攪渾他的思維。

他凝重著臉四處尋找什麼,最後隻在喜宴的

桌子上找到了一支筷子,他拿起來毫不猶豫地紮穿手掌。

他的皮膚比想象中的要軟,登時被穿透,先是溢出了蜜一樣的屍油,裡麵似乎還有蠕動的白漿,蠕蟲一樣,然後才是鮮紅的血。

手上傳來劇痛,他的腦子清明多了。

彆說是直播間的人,連遊戲裡的人都驚了,看著他宛如看著什麼陌生人。

這人,這人到底怎麼了?!

張臧都謹慎地後退了幾步,之前嘲諷殷流雲懦弱膽怯的新玩家更彆提了,仿佛看到了什麼極為恐怖的事情。

遊戲裡有人發瘋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但熱情活潑的小太陽突然變成瘋狗這就很可怕了,誰知道那具殼子裡到底成了什麼東西,會不會咬自己還不過癮,衝著你還得來一口。

殷流雲腦子清醒後,忍著那些低語,細細地回想起了剛才那副畫麵裡,除了圍著他跳舞的人皮之外的事情。

他現在腦子疼得昏蒙蒙的,神智卻是清醒的,冷靜得可怕。

他依稀記起來,他看見了一座神像,纏繞著很長很長的,慘白的,縫合在一起的,飄帶披帛。

他是祭品,成熟後會被獻祭給龍神,所以剛才他瀕死時看到的一定就是龍神的真身。

那會是關鍵嗎?

不管怎麼樣,現在隻要能幫到他媽……幫到他父親的,他都會嘗試。

剛剛他能看見‘龍神’是因為李克給他下了什麼東西,現在他還需要更多,更多的那種東西。

對於這個蠢笨,善良到怯懦的新人,李克剛剛還在嘲諷,不屑於他靠著抱老玩家的大腿苟活,現在卻恨不得把自己整個藏在按著他的老玩家身後,能躲多遠躲多遠。

老玩家們看他好像鎮定了下來,都緩了一口氣,對於可能被汙染的人他們從來都是慎重而慎重。

因為剛才的事情,張臧其實還想救一下殷流雲,試探地想要拍一下殷流雲的後背,然而他手都沒放上去呢,那個人又像脫韁的野馬一樣竄出去了。

張臧瞳孔一縮,一聲‘我艸’脫口而出。

“拉人拉人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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