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是女人自己的選擇,怪不得旁人,但殷流雲還是忍不住感到愧疚,大概是因為那個金環是他拿過去的。
殷淵說的沒錯,這果然是個很沉重的代價。
這件事殷流雲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忘掉。
之前的女人雖然麻木遲鈍,但好歹還能正常交流,而她現在卻好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神智,物件一般,臉上掛著安詳的笑意。
一屋子的人或多或少都在關注殷流雲,看到他這個明顯呆滯的樣子就知道他又想起了之前的事情,忍不住嗤笑嘲諷起來。
這樣懦弱的人,就算是新玩家裡也少見,被S級道具嚇傻了不說,明明是自己觸發的,最後居然拱手讓人了,眼睜睜地錯過成為強者的機會。
這種人注定了隻能在安全副本裡苟活,平庸又懦弱。
他們完全不去想,那個人是殷淵,如果是他們處在殷流雲的位置,怕是連開口問殷淵要道具都不敢。
這樣的人,能為了彆人性命去拚命的人,怎麼可能懦弱。
李克,也就是那個新玩家,低聲道:“你說的那個被汙染的人,大概最後也會成這個樣子。”
“所以你要快些下決定啊。”他輕聲地催促,又往殷流雲的手裡塞了一杯茶。
殷流雲看著那個女人,這次並沒有接。
李克也不著急,畢竟這個獵物犯的錯誤不止是喝了那一杯水。
老玩家都沒察覺出來有什麼問題,這人就更不可能察覺到什麼了。被龍神選中的祭品本來就會昏頭昏腦,不然李克他們也不敢把目標指向老玩家。
現在純粹是時間來不及了,他們不得不急於求成,儘快催熟祭品。
實際上他們也早看這個新人礙眼了,明明是最蠢的一個,硬是在兩個老玩家的庇護下活到了最後。
不過大概是上天也想助他們,最緊要的關頭這個新人落單了。
新娘新郎拜堂結束後就要暫時先離開了,空蕩蕩的大堂裡除了送龍神來的隊伍,就是殷流雲和這些新玩家。
“去吧,彆害怕,再遲一些就來不及了。”李克輕輕地拍了拍殷流雲的肩膀,叮囑道。
屋子裡所有人都在盯著殷流雲,那一雙雙眼睛像是都要凸出來。
喜樂的聲音未停,喜悅的調子經由胡琴的演奏變得哀怨淒涼起來,格外古怪。
所有人都圍了上來,像是在防止殷流雲跑掉。
“你不是這麼自私的人是不是?彆人就快被你害死了,現在隻有這一個辦法,一條活路,難道你要眼睜睜地看著彆人去死嗎?”
竊竊私語響了起來,音調變形。
殷流雲覺得頭昏腦漲起來,就連剛剛的話他都分不清到底是彆人再說,還是他自己內心的想法。
他沒注意到,他已經很久沒看到彈幕了。
龍神的神像威嚴,殷流雲本來並不是什麼相信神佛的人,但是此刻他真的誠心地祈求著。
他真的怕是因為他的原因才害死了張臧,害死了他爸的一個摯友。
他早該知道的,自己這個樣子,根本就不可能在這麼殘酷的遊戲裡活下去,他一直都在拖彆人的後腿。
如果隻是用一條命就能彌補過錯,就太好了。
他閉著眼睛,磕磕絆絆地哀求著神佛。
哀樂起,周圍的人都聚精會神地想要伸頭看得更清楚。
快了,就快要出去了……
他們高興地想著,沒發現自己的嘴角已經咧至耳根,脖子也真的拉長到一種可怖的程度,將殷流雲團團圍住,隨著樂聲不自覺地舞蹈著,像什麼遠古的祭祀。
燈光透過他們的身體,將皮肉都照得透明,仿若是一張張人皮在圍著殷流雲狂舞。
向龍神祈禱的人,他們自己本身就是第一個祭品,隻是不自知罷了。
新湧進來的彈幕都已經癡呆了,宴遲和葉繁楓更是整個人愣在原地。
這些都是什麼東西啊?
他們本來隻以為對方下藥是打著什麼陰暗的心思,誰也沒想到居然會是這麼一種展開。
宴遲的手抬起來又放下,最終撓了撓自己的頭。
“是鏡頭造成的錯覺吧?”宴遲問道。
葉繁楓凝重地搖了搖頭。
他的大腦也停止轉動了。
這種畫麵電影裡見的都少,更彆說是現實世界了,兩個人都看呆了,一時誰也沒想到要去舉報。
這種古怪詭異的感覺,透過屏幕溢了出來,滿是惡意,觀眾都感到透不過氣。
雖然不至於像身臨其境那樣,但是很多觀眾多多少少都還是受了點影響,呆呆地看著屏幕,反應不過來要做什麼。
殷流雲的腦子裡飛速地劃過過往的記憶,一切都美好得仿若虛幻。
隻是有些可惜,他還沒有見過他媽。
他的神色也逐漸安詳起來。
“求簽——”
一聲沉悶的聲音響起。
殷流雲虔誠地接過簽,垂下頭,搖出了一個。
他的指尖已經變得很透明了,簽上也殘留著些許水跡。
明明是極為安詳的場景,一個念頭卻忍不住地冒出來,像是厚厚被褥下放了根豎直的針,就算被褥很厚,毛骨悚然的感覺還是令人坐立難安。
他控製不住地張開嘴,說話都磕絆,就像當時的那個女人一樣:“等、等等,要讓張臧平安!”
他的話古怪極了,都連不成句子。
周圍的人皮都大笑起來,他們根本沒有察覺自己的聲音已經不像人聲了:“嘻嘻嘻……”
“傻子,你已經是祭品了啊……”
“你的命,已經沒有絲毫用處了……”
想要實現什麼願望,就要再找彆人作為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