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秋香園(2 / 2)

“那還有一個辦法,其餘乘客先進行罪者投票,如果投票正確,會得到個小時的追蹤時間門,手機會每二十分鐘發送一次罪者的定位。”

“如果投票錯誤,所有人提前替罪者進監獄。”

聞酌微微眯眼:“所以,不來的人也未必是罪者,他可能不是不想來,而是來不了。”

聶鬆曼打了個響指,表示肯定。

時間門一分一秒地過去,除了無法被看見的席問歸和陶盛,鄭多乾很快就來了,但刻意避開了聞酌站著,劉雅民陰沉著臉在外麵徘徊許久,最後還是進來了,離所有人都站得遠遠的。

就差一個蘇玫了。

手機的狀態欄裡,蘇玫的情況不是很好,雖然緩慢,但san值確確實實地在下降。

他們又等了半小時,就在聞酌要問席問歸蘇玫在哪的時候,遠處的小路跑來了一個氣喘籲籲的身影。

蘇玫喘著氣說:“對不起……我的車票在電梯裡,找它的時候被困住了。”

劉雅民喑啞道:“你就是罪者吧。”

蘇玫一愣,隨後驚慌地擺手:“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故意遲到的……”

“不是說你遲到。”劉雅民打斷了他,臉色陰陰的不再裝衣冠楚楚,他毫不避諱地說:“昨晚我想殺你,聽到你在自言自語了很多事情。”

蘇玫大腦一白,瞬間門想起了那天晚上……她以為身邊是江棠的鬼魂,便吐出了很多心裡話。

“對不起……”

“是我害了你,可能這就是命吧,她叫薑糖,你也叫江棠,一模一樣的讀音。”

“是我太懦弱了……你敲門的時候,我就蹲在門後麵,我怕極了……我推來了鞋櫃、冰箱,把所有能搬動的東西都搬來抵住了門……”

“那個變態一刀刀砍下去的時候,我就在門後麵聽著……”

儘管她已經全力捂住了耳朵,可血肉飛濺的聲音還是無孔不入,還有那淒厲的尖叫。

她甚至能想象得到尖銳的刀尖是怎麼刺穿大動脈的,血液是怎麼飛濺到牆上的……她哆嗦著掏出手機報警,卻在接通的那一刻,聽到凶手敲了她家的門。

很平靜的下:“叩叩叩——”

她卻嚇得立刻掛斷了報警電話,蜷縮在牆角痛苦地裝作什麼都聽不見。

等後來,警察將這起案子查得水落水出的時候,蘇玫才知道,那個叫薑糖的女孩不是那天晚上死的,是第二天早上。

薑糖頭天晚上被凶手於小區刺傷帶走,折磨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才殘忍地殺害,分屍拋入江中。

如果那天晚上她沒有因為害怕掛斷報警電話,或許那個女生就不會死,就能夠得救……或許後麵就不會再出現第二個受害者。

……

蘇玫眼眶通紅,哽咽得說不出

話來——這個站點發生的罪惡和她經曆的實在太像了,以至於難以反駁。

特彆是當進入畫室隔間門,看到躺在地上如畫一樣的江棠屍體時,她瘋了一樣地尖叫:“啊——!”

在冰冷的警方通告裡看到那個女孩所遭遇的一切,和親眼看到又是截然不同的感覺,鼻尖無處不在的腥臭氣幾乎要讓她瘋掉。

蘇玫就是一個極其普通的女生,沒有很好的身手,因為偏瘦力氣也不夠,平時拎飲用水回家都得氣喘籲籲。

她和很多女孩一樣,喜歡宅家,越來越不想社交,渴望愛情卻喜歡不起來身邊的男生,於是始終獨自一人生活,雖然會平時會有很多小麻煩不好解決,但大多時候是舒服開心的。

她靠著母親資助的首付還有自己攢的一筆錢買了一套小居室,付出了很多精力和心血把小房子裝成自己喜歡的樣子。

剛搬進新家的她亢奮不已,站在客廳的陽台前頂著陽光手舞足蹈。

她從前從未討厭過自己,雖然“手無縛雞之力”,雖然一個人生活都吃不了新鮮的魚蝦,因為不敢處理,雖然她擺爛成癮,雖然她不求上進,把電視劇綜藝當成唯一的精神補給。

但她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好,她又沒影響到彆人。

她甚至覺得自己已經很善良了,會主動歸還撿到的手機和錢,會對流浪貓狗愛護有加,也會在每月本就不多的收入裡摳出一筆捐給山區兒童。

她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普通而純善的人,直到那個夜晚,她才突然覺得自己“可怕”。

可一直到收到車票踏上列車,一直到經曆這個副本之前,她都覺得自己罪不至死。

她沒做什麼,隻是見死不救而已。

可當這兩個晚上,她自己成了被所有人拒之門外的受害者時,又覺得那些事不關己冷漠至極的人極其可怖。

她跪癱在地上,每說一個字都要深咽著哽咽,看向不知何時、出現在旁邊一襲黑色鬥篷的審判者,說:“我去旁聽了那個凶手的庭審,他被判了死刑,所有人都認為他該死……”

脆弱的喉嚨上下滾動著,蘇玫哭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我…我也該死嗎?”

安靜了約莫好幾秒,那張鬥篷下看不清麵孔的審判者答非所問,發出了低啞的聲音:“她原諒你了。”

蘇玫呆愣在原地,驀然想起席問歸說過:“又來了一個不屬於副本的東西啊……”

“劉雅民和你遇到了一樣的情況,但一個是來折騰人的,一個是卻是來救人的。”

所有人都站到了審判者之桌前,白色的燭火將他們的臉龐照得無比蒼白。

隻有蘇玫依舊傻傻地癱坐在地上,憶起自己之前聽老乘客說的一個有關於列車的傳說。

“有一個叫虛無鄉的地方,它是每輛列車都會經過的站點之一,但人永遠到達不了,那裡住滿了人的憤恨與怨念,還有一些來自人間門、死於不甘的亡魂。”

“列車不是為了懲罰我們寄來車票,而是虛無鄉的亡魂想要我們贖罪。”

“因我們而死的它們不甘心,要看我們過得不好才好。”

“等你對應的怨念或亡魂消散,我們就可能收到回家的車票了。”

蘇玫記得自己當時問:“那它們為什麼不自己報複?”

“它們當然可以報複,但隻有一次進入乘客副本的機會,結束的代價是死亡。”

“鬼還會死?”

“當然會,失去恨意,沒了記憶,進入輪回,就像破敗的鋼鐵被碎鐵機絞成泥,儘管新造出的機器用的還是原來的鐵,可名字、用處都不是原來的它們了——鬼魂經曆了這些,不就是又死了一次嗎。”

而那個被蘇玫拒之門外的女孩,在副本內用再次死亡的代價為她拉開了一扇救命的門。

……

審判長聲音依舊嘶啞,像剛從墳墓裡爬出來的骷髏發出的聲音:“請諸位審判者指認本站罪者。”

蘇玫如夢初醒地抬頭,踉踉蹌蹌地爬起來:“我真不是這一站的罪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