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對抗她的命令。他還在加大力道,仿佛要將她死死囚在方寸之間。
竹葉青微微一怔。
奇怪……
他不是因為神經毒素而神智混沌。
他是清醒的,隻不過平日裡見不到的——或許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的執念蓋過了一切,否則不可能就這樣硬撐過她的言術。
她真切地感到有些疑惑:“琴酒……我果然還是無法理解人類。你很異常。”
她就像是已經忘卻了自己先前的不對勁,忘卻了自己不知懷著何種心情問出的“你為什麼不記得”,將這部分記憶完全掩埋,完全格式化成了最常見也最合軌的自己。
她看著陷入言術和神經毒素雙重影響的琴酒。
你的執念是什麼?你的訴求又是什麼。
竹葉青本就不喜歡摻雜著人類感情的判斷與分析,在她恢複共情能力後更是如此,因為一旦她的情感也混進去,她就會失去部分判斷的能力,從而加大通關的難度。
她現在就很搞不明白。
或者說,她也不想搞明白,玩家心態在她準備去分析的時候瞬間占了上風——
想通這點也並不重要,對通關遊戲並無幫助,她也不需要理解人類,她隻需要將這一切量化然後加以安排就可以了,就像是操縱棋盤上的棋子,既不需要理解棋子,也不需要投入感情。
執棋者到底該是全然理智置身事外,還是該勘破感情利用到底,本就是難以辨明的事,對竹葉青而言也沒有選擇。她縱使恢複了大腦器官的健全,常年的不加以使用和理解也讓她失去了感受的能力。
一個人在床上躺太久,中間還失了一次憶,他能下床走路就見鬼了,更彆說一個非人類去理解大腦產生的感情這種東西。
竹葉青擺爛放棄思考。
反正監護人先生是重要角色中的安全級彆。
她換了一個對策,嘗試著用腦袋蹭了蹭對方以示友好,用哄人的語氣輕聲說:“沒關係的。我不會離開你的。永遠不會哦。”
撒旦在欺騙夏娃的時候,也是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是無害的。
她繼續道:“你這樣勒得好緊,我好難受。”
鐵鉗般的手臂又鬆了些許。
啊呀,果然看著像狼,其實像貓嗎,還需要她去哄的?
可惡,把她冷酷霸氣能逗著玩的第一殺手還回來啊!!
竹葉青再接再厲,聲音放輕放軟,臉上卻沒有絲毫情緒,就像是一架人造仿真機器。
“你這樣抱著我,想親我都沒有空間的哦?”
“……”
手臂……徹底放鬆了。
竹葉青:“…………”
哈。
隻會咬人的狗男人。
黑發少女完全沒有給對方再次控住她的機會,憑借自己速度上的獨特優勢來到安全距離,不再去作死地靠近,開口道:“睡一覺吧。”
“睡醒會有早安吻的。”
不再去抵抗言術的誘導效果,男人終於倒在了沙發上,過長的漂亮的銀發鋪散著,讓他看起來倒是不那麼具有壓迫性了。
竹葉青心累地鼓起腮幫,偏了偏頭,果斷拿出手機360度無死角地將琴酒的慘狀拍了下來,心情這才好了些許,給Boss發郵件的同時附上這張圖:
「已前往監護人先生這裡報道,沒有亂跑。就是監護人狀態有點不太對,出任務受了重傷吧,真可憐ovo。
——竹葉青」
收到郵件的Boss:……
怎麼感覺你的語氣這麼幸災樂禍呢?
竹葉青也不太清楚自己先前是在想什麼,找琴酒是硬性任務,問他記不記得就顯得很失智了。不過她卡也打了人也見了,再留在這裡實在沒什麼必要——
等。外麵似乎下雨了,暴雨,她出不去也走不了。
她不怕水,更不會怕雨水,可不知道為什麼,她的體質非常脆弱,再早一些的時候甚至無法開槍。再加上她也有人類的基因,這麼亂七八糟地混下來,就造成了她對雷雨天望而卻步的局麵。
竹葉青很失望。
她偏了偏頭,看了一眼琴酒身上被更深的顏色浸染的黑色衣料,升級後的熱感已經將對方傷口的情況反饋給了她,實在不容樂觀。
琴酒還是和以前一樣,完全不把受傷當回事,硬撐著回安全屋,沒死反而弄死對方一群就是勝利。更彆說她今晚看到他時,敏銳地感到他的心情似乎有些糟糕。
竹葉青借助熱感避開屋內的陷阱,找到了藥,然後放在琴酒伸手就能夠得到的地方。這已經是她最大的溫柔:)她真的很想落井下石來著,剛剛被對方勒住的地方現在還在隱隱作痛。
她看了眼外麵的天氣,乖巧蹲在門口,中心思想隻有一個——
雨一停她就走。能走絕不多留。
反正對方也就隻在她閃過的幾秒記憶裡出現了短短一瞬——還不確定是不是他,就讓這個組織惡犬一個人待著玩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