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終)(2 / 2)

“累了?”他問。

顧朝朝點了點頭。

沈暮深剛回來,還沒跟她說上幾句話,一時間不想同她分開,但顧及她的身體還是頷首:“那去歇著吧。”

顧朝朝應了一聲,轉身往院子裡走,走了幾步後才發現他沒跟過來,於是不解回頭:“你不來嗎?”

沈暮深微微一愣,很快回過神:“……來。”

顧朝朝笑笑,朝他伸出手。

沈暮深的唇角也跟著浮起,牽住她的手後一同往裡走。

一刻鐘後,兩個人肩並肩躺在同一張床上,安靜地盯著床幔看。

許久,沈暮深緩緩開口:“我為何覺得不甚真實?”

明明她就躺在身邊,明明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過了,可他還是心裡沒底,甚至有些恍惚,以至於一整日自問許多次,昨晚的一切是否真實。

顧朝朝聞言揚了揚唇,藏在被子裡的手悄悄勾住他的手指。

熟悉的體溫從指間傳來,沈暮深無聲地笑了笑:“我若再問你一遍,是否心甘情願,你會不會覺得我太囉嗦。”

“會,很囉嗦。”顧朝朝說完,翻身看向他。

沈暮深也側過身,靜靜和她對視。

“我心甘情願。”她認真道。

沈暮深聞言,臉上沒有一絲波動,隻是靜了許久後說:“怎麼辦,想抱你。”

顧朝朝失笑,徑直鑽進他的懷抱:“睡吧。”

沈暮深不大想睡,可這幾日一直沒能好好休息,昨天到現在更是將近兩日沒睡,身子已經疲乏到了極致,此刻嗅著顧朝朝身上溫柔的香味,眼皮很快沉重起來。

顧朝朝聽著他的呼吸聲逐漸均勻,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她睡了一整個白日,本來是一點都不困的,可這會兒也漸漸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她以為床上突然多了一個人,她會睡得不太好,可事實是枕著沈暮深的胳膊,反而讓她睡得更香。

而睡得太香的後果是,翌日天不亮她就醒了。

沈暮深還在熟睡,顧朝朝等了片刻,見他始終沒有要醒的意思,便偷偷從他懷中鑽出來,披上外衣輕手輕腳地往外走。

紅嬋已經起來,此刻正在院子裡打掃,看到她後目露驚訝:“夫人怎麼醒得這麼早?”

“睡太多了,有飯嗎?”顧朝朝問。

紅嬋忙說有,放下掃帚便去端吃的了。

顧朝朝伸了伸懶腰,做了幾個深呼吸後正要回屋,原本熟睡的某人便突然衝了出來。

還沒穿鞋。

顧朝朝輕咳一聲,忍住不笑。

沈暮深沉默片刻,才淡淡開口:“我以為地震了。”

“……”顧朝朝煞有介事地表示認同。

沈暮深掃了她一眼,轉身便要回屋,隻是走了兩步後又折回來,牽著她一起往屋裡走。顧朝朝笑笑,乖順地跟他一起進屋,沒問他為什麼這麼著急地跑出來。

信任的重建需要時間,他們可以慢慢來。

當天晚上,又是一場傾盆大雨。

雨過天晴,氣候轉熱,不知不覺中盛夏來臨。

這個夏天發生了四件大事,皇上駕崩,三皇子登基,沈暮深也一躍成為朝廷新貴,而趙輕語也覓得如意郎君。

當聽到趙輕語說自己要定親時,顧朝朝愣了好半天,才勉強從她的言語中拚湊出,定親的對象是原文中的男二——

傳說中本文最深情的男人,守著女主愛而不得一輩子的悲情人設。

沒想到劇情已經崩得一塌糊塗,他們竟然還是相遇了。顧朝朝記得原文中,女主對男二不感興趣,現下卻要定親了,一時間有些擔憂:“你不是不喜歡書生氣太重的男子嗎?”

“你怎知我不喜歡?”趙輕語有些驚訝,說完不等她回答,一向清冷的臉上浮現一抹淡紅,“原先是不喜歡的,現在喜歡了。”

“為什麼?”顧朝朝不解。

趙輕語欲言又止,瞄她一眼後開口:“你先保證不生氣。”

“我有什麼可生氣的。”顧朝朝失笑。

趙輕語清了清嗓子:“見過沈暮深那樣不講理又霸道的人後,我才知曉溫柔和善又講理,是多難得的品性,再看舒公子,便喜歡了。”

顧朝朝:“……”行吧。

趙輕語再三確定她不會生氣後,才說了定親的時間,要她當日一定要來。顧朝朝欣然同意,日子一到,她一大早就去了。

沈暮深也受趙丞相相邀而去,隻是兩日一個在前廳,一個在後院,一直沒有見麵的機會,等到晚上一同回去時,沈暮深已經醉了,一上馬車便抱著她不肯放。

“我也想成親了,你打算何時嫁我?”他聲音低沉地問。

顧朝朝無奈:“不是說好了,不提這事兒嗎?”

“朝朝,你嫁我吧,”沈暮深渾身帶著醉意,將臉埋進她的脖頸,“旁人都是夫婦一同參宴,我也想同夫人一起參宴。”

“我們不就是一起參宴了嗎?”顧朝朝低聲哄道。

沈暮深將她抱得更緊:“不一樣,根本不一樣。”

他喝了酒後相當執著,顧朝朝哄了一路都沒用,最後有些頭疼地說了句:“沈暮深,你不要無理取鬨。”

話音未落,抱著她的手臂便僵了僵,顧朝朝頓時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連忙解釋道:“我沒有彆的意思……”

“你說得對,是我無理取鬨,”沈暮深說著,鬆開了她的腰,“如今你肯同我在一起,已是萬幸之幸,我確實不該再得寸進尺。”

“暮深……”

“是我喝多了,你彆介意。”沈暮深垂下眼眸,單方麵結束了對話。

顧朝朝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時馬車卻停了下來。

沈暮深掀開車簾下了馬車,扭頭朝她伸出手。儘管又一次被拒絕,他的眼底依然隻有溫柔,仿佛隻要她彆離開,便一切都能妥協。

明明該是世上最霸道最冷漠的人,此刻卻像一隻被雨淋濕的狗狗。

顧朝朝心裡軟了一片,將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兩人一路沉默地回到寢房,沉默地沐浴更衣,一直到躺在同一張床上,都沒有開口說話。

夜已經深了,窗外隱隱傳來涼薄的風聲,預示著今晚過後會全麵降溫。

黑暗中,顧朝朝盯著床幔看了許久,才小小聲道:“你我成婚會惹人非議,對你的仕途不好。”

“我從來都不在意什麼仕途。”沈暮深聲音冷靜,醉意已經淡了許多。

顧朝朝苦澀一笑,心想她在意啊。即便任務注定失敗,她也希望能多停留一些時間,因為再次刷新重來,還不知道會有什麼變化。

屋裡沉默繼續蔓延,沈暮深一動不動,仿佛已經睡著,但顧朝朝知道此刻他比誰都清醒。

她歎了聲氣:“再等等好不好?”

沈暮深聽出她話裡的鬆動,心跳突然快了起來:“等多久?”

“等……等到你平步青雲步步高升,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即便是皇室貴族,也不敢非議你我時,我們再成親。”顧朝朝說得心虛。

因為她清楚,沒有了趙家相助的沈暮深,幾乎不可能達到這樣的成就,她給的承諾,不過是不可能實現的目標。

但對於沈暮深來說,也足夠了。

他靜了半晌,才低聲答應:“你等著,我會做到的,總有一日,我要皇上親自給你我賜婚,叫天下人不敢說半個不字。”

屋裡沒有點燈,床上更是漆黑一片,所以顧朝朝也沒有看到,此刻他眼底的鄭重。

這一晚之後,兩人便沒有再提這件事。沈暮深在朝堂之上一改平日中庸之態,變得比上一世剛入朝為官時還要淩厲。

春去秋來,暑來寒往,轉眼就是三年。朝堂風起雲湧變化萬千,稍有不慎就是人頭落地。沈暮深不是神,儘管有上一世的記憶,也幾次險些出事,但好在次次都有驚無險。

這些事他從來沒有跟顧朝朝提起過,也不想讓她知道,仿佛不管在外麵如何,隻要踏進家裡,他就隻是沈暮深,顧朝朝的沈暮深。

隻是他不說,不代表顧朝朝就毫不知情。

這三年裡,他如何苦心經營,顧朝朝都看在眼裡,起初隻是心疼,因為覺得他不管多努力,也不可能僅憑自己就達到原文中的成就,可看著他的權勢一步步壯大,短短三年就到達了上一世十年的高度,她又覺得一切皆有可能。

所以當他帶著賜婚的聖旨回來時,顧朝朝竟然沒有太驚訝。

此時的沈暮深官至副相,距離原文中的左丞隻有一步之遙。

“顧朝朝,嫁我嗎?”他在打開聖旨之前,先問她的意見。

顧朝朝揚眉:“我若說不嫁,你敢抗旨?”

“你若是不嫁,”沈暮深勾起唇角,眼底流露出一絲痞意,“我就做到你嫁。”

顧朝朝:“……”真是越來越混不吝了。

她無言片刻,學著他的樣子勾唇:“嫁。”

在一起近四年,沈暮深早已知道她對自己有情,也知道她不會拒絕,但此刻親耳聽到她的答案,還是忍不住眼角泛熱。

為了避免在她麵前出醜,沈暮深將聖旨隨意丟到一旁,扛起她就往床上走。

顧朝朝:“?”都說嫁了,怎麼還耍流氓?!

兩人胡鬨了一個下午,傍晚時才聊婚事。

“我要鳳冠霞帔,十裡紅妝,也要廣邀賓客大擺宴席,你不準拒絕。”提要求的是沈暮深。

顧朝朝覺得有些麻煩,但見他眼神堅定,也隻好點頭答應。

“你想要什麼?”他又問。

顧朝朝哭笑不得,想說女人喜歡的東西,他都準備齊全了,她還能提什麼要求。但想也知道,如果不說點什麼,他定然會覺得她不重視。

男人,當真是難哄。

顧朝朝仔細想了一下,道:“我不要從顧府出嫁。”

“這是自然,你是我的人,也要嫁給我,自然要在府裡待嫁,”沈暮深藏在被子下的手,輕輕幫她揉著腰,“還有彆的嗎?”

顧朝朝趴在他心口上認真思考,沈暮深等了許久都沒等到答案,正要安慰她不著急時,就聽到她緩緩開口:“我要婚事定在端午那日。”

沈暮深一怔。

“我曾經毀了你一日的歡愉,自然要再補償你一日。”顧朝朝笑道。

沈暮深盯著她看了半晌,突然捏著她的下頜吻了上去。

顧朝朝:“……”就知道他肯定會有反應。

婚事的一應細節,在兩人玩笑一樣的聊天中定了下來。皇上賜婚的事也很快傳遍了京城,原本上不得台麵的關係,在聖旨的加持下突然鍍了一層金光,百姓們自動腦補一出出纏綿悱惻的故事,無人不感慨一句有情人終成眷屬。

轉眼就是成婚那日。

趙輕語一早就來了,正在梳妝的顧朝朝忙起身迎接:“不是同你說了,大個肚子彆來太早,今日人多,衝撞了你怎麼辦。”

“你成婚這樣的日子,我怎能不早些來。”趙輕語嗔怪地看她一眼。

自從成婚後,她愈發溫柔多情,和以前冷清的樣子有了很大的區彆。

顧朝朝無奈笑笑,這才坐下繼續梳妝。

趙輕語坐在旁邊與她閒聊:“你和沈暮深這幾日沒見麵吧?”

“聽你的,三日沒見了。”顧朝朝無奈道。

她不信這些,可沈暮深卻信得很,自從聽了趙輕語說婚前見麵不吉後,這幾天一直躲著她,直到現在她都沒見著人。

趙輕語聞言還算滿意:“還算你們有分寸,我剛才本來想直接問沈暮深的,可他太忙了,我就沒去打擾。”

顧朝朝眼睛一亮:“你見到他了?”

“嗯。”趙輕語點頭。

“他今日如何?狀態好嗎?有沒有消瘦?”顧朝朝連忙問。

趙輕語失笑:“才三日沒見,值得這麼擔心?”

“自然值得,”顧朝朝輕哼一聲,“都怪你,我都快得相思病了。”

趙輕語一臉無語,正要說什麼,門外丫鬟就開始催了,她隻能歎了聲氣:“我家那位來找了,自從我有身孕後,他便總是這樣,時時刻刻都要纏著。”

“……當著一個三天沒見夫君的怨婦,說這個合適嗎?”顧朝朝無語。

趙輕語捂嘴笑了笑,拍了她一下轉身離開了。

她跟著丫鬟一路去了前院,一進去就看到自家夫君正在跟沈暮深閒聊。沈暮深自然也看到她來了,等她一走近就問:“朝朝現下如何?”

“快得相思病了。”趙輕語隨口道。

沈暮深先是一怔,反應過來後眼底溢滿了笑意。

趙輕語這些年雖然看他順眼了不少,但還是不能見他這副小人得誌的樣子,於是立刻拉著夫君走了。沈暮深獨自一人站了片刻,到底還是忍不住朝後院走去。

寢房中,顧朝朝總算梳妝完畢,丫鬟婆子們收拾了東西魚貫而出,房中很快就隻剩下她一個人。

她側耳聽了聽外麵熱鬨的聲響,歎了聲氣後拿起蓋頭,正要蓋上時,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閃了進來。

顧朝朝心跳漏了一拍,看到他後輕哼:“不是說不能見麵?”

“我擋著呢,不算見麵。”沈暮深指了指臉上的小老虎麵具。

麵具已經有些年份,上頭的油彩都已經淡去,在正紅色吉服的襯托下顯得愈發暗淡。

“……這麼多年了,還留著呢,”顧朝朝心裡熱流湧動,小聲抱怨一句後又問,“前院那麼忙,怎麼有空來了?”

“聽說有人得了相思病,我不放心,來看看。”沈暮深提起此事,忍不住勾起唇角。

顧朝朝被調侃得臉頰泛紅,見他還敢笑,當即心一橫揪住他的衣領,踮起腳尖吻了上去。沈暮深微微一頓,任由她在唇上親了親,才攬著她的腰加深這個吻。

半晌,沈暮深呼吸深沉地鬆開她:“再吻下去,今日這婚事怕是辦不成了。”

顧朝朝頓時離他三步遠。

沈暮深笑了笑,摸摸她的臉後轉身往外走,走到門口時突然停下,回頭看向顧朝朝:“朝朝,喜歡我嗎?”

門已經被他開了一條縫,陽光落在他半邊臉上,為他鍍一層佛光。

顧朝朝看著褪色麵具下沉靜的雙眸,心跳越來越快:“喜歡。”

沈暮深心滿意足,轉身往外走去。

他離開後不久,丫鬟婆子們再次出現,顧朝朝認命地坐下,繼續被她們塗塗抹抹。

“……都塗三層粉了,該好了吧。”外麵的禮樂聲越來越大,顧朝朝心癢癢,隻想立刻出去。

可惜婆子們不肯,她隻能百無聊賴地等著。

正當她終於蓋上蓋頭要出門時,一道高亢的聲音壓過禮樂聲隱隱傳來:“聖旨到!”

一瞬間,禮樂聲和鼎沸的人聲都靜了下來,過了片刻才再次響起,好像比起之前更熱鬨了。顧朝朝蹙了蹙眉頭,剛要出門詢問,便有婆子歡天喜地地趕來了:“給小姐賀喜,沈大人如今是左丞了!”

顧朝朝一怔,屋裡頓時炸開一陣亂七八糟的道賀聲——

“沈大人當真年少有為,如今不過二十餘歲,便已經身居高位。”

“皇上也是厚愛,特意選了今日下旨,擺明是了給二位新人道賀。”

“顧小姐可真有福,想來封誥命也是指日可待。”

……

所有聲音在耳邊堆疊,顧朝朝卻什麼都聽不見,滿腦子隻有‘左丞’二字——

原文中,這便是沈暮深最終的官職。

她心跳越來越快,僵站許久後突然扯掉蓋頭,想也不想地朝外衝去。

眾人先是一愣,接著大呼小叫地去追。顧朝朝卻遠遠將她們甩在身後,步搖礙事就拔步搖,外衣累贅便脫外衣,一路跑一路丟,隻想在世界定格之前再見沈暮深一麵。

然而她最終沒能如願。

在一隻腳踏進前院的瞬間,她的身體逐漸透明,院中的沈暮深若有所覺地回頭,卻隻看到院門口空空如也,一群丫鬟婆子滿臉驚慌地往這邊跑。

他的心漏了一拍,冥冥中仿佛失去了什麼,沒等他想明白,就和世界一起靜止了。

顧朝朝看著眼前的一切逐漸虛無,沈暮深也化成一個金色的光點,身體裡所有的不甘、心痛、難過也隨之消散,等眼前的世界變成一片黑暗,她也重新變得平靜。

穿越者從世界脫離的那一刻,所有因這個世界產生的情感也會消失,顧朝朝揉了揉心口,隻覺得空空蕩蕩,再回憶沈暮深的臉,已經沒什麼情緒了。

眼前是望不到頭的黑,耳邊是無儘的靜,她身處虛空,無喜無悲。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金色的光點突然出現,落在她的手腕上,變成一個小小的花瓣。

這是任務成功的標誌?顧朝朝不解地眨了眨眼,下一秒就掉進了新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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