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調轉方向,一同朝著剛剛走過的路折返回去。
基地外的天空突然降下一陣悶雷,閃電劈開雲層的那一刹那,一瞬間亮起的光驟然間照亮了舉著槍前行的伏特加的臉。
諸伏景光這時候又怎麼會留手,他踩著斷開的牆壁借力一下子躍了過去,一下子將人撲倒在地,隨即劈手打掉伏特加手裡的槍。
兩個人在黑暗中都沒有留下餘地,赤手空拳搏擊之中,伏特加咬牙:“綠川……果然是你……怪不得格蘭威特那家夥……”
他並沒有說完,緊隨其後的鳴海光已經趕了上來,他先是一腳將那把手.槍踢到遠處,抬手狠狠給了對方一拳。
伏特加偏頭砸在地麵上,諸伏景光緊跟著卸了對方的力氣。鳴海光斂下眸,起身走到遠處冷不丁拿起了那把手.槍。
“hiro,讓開。”
他在諸伏景光震驚的目光中舉槍對準了地上的男人。
“我要殺了他。”
“……”諸伏景光拿出繩子將對方的手臂從背後綁起來,滿眼複雜,“hikaru……你知道他是誰麼?”
鳴海光微微動了動唇,並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
諸伏景光站了起來,轉過身看著他半晌,問:“你為什麼在這裡?”
鳴海光的身形晃了晃,隨即無奈地抬頭露出笑容。
“現在不是糾結這個問題的時候吧?hiro。”
鳴海光解釋著,目光在掃過諸伏景光的手臂時微微頓住,他神色略微嚴肅地起身上前,問:
“hiro,你受傷了?”
“……”
“鳴海先生,是怎麼死的?”諸伏景光近距離注視著眼前的人。
“怎麼突然間問這個?”鳴海光愣了愣。
“千穗裡夫人,是怎麼死的?”
“她……”
“你知道他是誰,或者說你知道這個男人的代號。”諸伏景光搖了搖頭,堅持問道:“hikaru,對嗎?”
鳴海光沉默了須臾。
過了許久,久到諸伏景光深深將那張照片用力攥在手心,已經控製不住要流露出名為失望的情緒時,鳴海光終於開了口。
“hiro。”
“……你是知道了什麼嗎?”
但他這麼問,似乎也並不是為了祈求得到好友的回答,他抬起雙臂握住了諸伏景光的手,一根一根像是剝開自己一般剝開了他的手指,露出了掌心那張被弄的皺皺巴巴的照片。
他與諸伏景光對視了片刻,自己親手撫平了這張照片。
陳舊的照片之上,穿著白色病號服的棕發男孩與銀發男孩麵無表情地並排站立,空洞的表情在灰白色的實驗室背景之下顯得格外的驚悚而詭異。
是他與琴酒在實驗室時留下的。
諸伏景光震驚道:“所以,剛才我拿起這張照片的時候,你就看到了是嗎?”
鳴海光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
“……你還是不想讓我知道,是這樣嗎?”
那種突然間知道真相之後的背叛感使得諸伏景光感到陣陣的暈眩和呼吸困難,他從想過自己會有這一天,此刻對彼此的懷疑與不信任仿佛在頃刻間就會將他吞沒,那些美好的回憶化為泡影,將他拉入無邊無際的黑暗。
一旁咯血的伏特加同樣看到了那張照片,冷笑出聲:“綠川,你不認識他嗎,你眼前的人——”
砰。
鳴海光麵無表情地朝著他開了一槍。
諸伏景光沒有去看伏特加,而是苦笑道,“剛剛逃跑的時候,我就發現了,hikaru,你對這裡是不是太熟悉了?你真的還想隱瞞我嗎?你和組織到底……”
諸伏景光向來是溫和的,他善於將那些痛苦與不適隱藏於內心,無論是堪稱噩夢一般的童年,亦或者這段時間以來猶如地獄一般的臥底生活,他天生的憐憫與溫柔讓他在成為這個角色時更加的煎熬與飽受折磨,這種分裂感與不適感無時無刻不在撕裂著他的內心。
而現在,這種感覺突然間到了頂峰。
一時間,兩個人都沒有再開口。
“hiro我……”
“——和我回去吧。”
一直低頭不語的貓眼青年猝然間打斷了他的話。
他用那雙盛滿了悲傷的眼睛看著鳴海光,向他伸出手。
“不論曾經發生過什麼,hikaru,到我們這邊來吧。”
鳴海光閉上了眼睛,急促到幾乎快要窒息地感覺在這一刻快要將他淹沒,他在朝著黑暗深處走,一雙手卻在這一刻幾乎以一種無懈可擊的姿態拽住了他。
可已經太遲了。
他已經沒有勇氣,像多年以前,麵對伊勢穀正清或是鳴海直人那樣,再一次伸出手。
過了許久,他終於睜開了眼睛。
他說:
“不可能了,hi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