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妄圖以複仇之名牽製你。”夏油傑低笑一聲,“但你非常清楚,他們每個人都是凶手。”
鳴海光沉默著。
過了許久,他淡淡道:
“你說的沒錯。”
不管是死於大火的鳴海夫婦也好,或者是被換腦肢解的伊勢穀正清也罷,包括早早死去的宮野夫婦,組織都欠這些所有人一筆血債。
boss也好、朗姆也好,沒有一個是無辜者。
“隻不過有關於朗姆說的,其中一點我還是有些在意。”夏油傑起身,朝著他所在的和屋後麵走去,他拉開朝向後院長廊的門,走進了一間與之前相連的屋子。
他打開了桌上的手提箱,裡麵裝著從基地帶回來的怪物。
剖開咒胎表麵的皮膚,那些凝固在身體中成形的血液擠破血管和臟器,夏油傑取出了一點,那些紫紅色的模糊物間密密麻麻記錄著就連他也覺得晦澀難懂的的咒文。
這是一隻極為特殊的咒胎,至少作為咒術師的夏油傑從未見過。它擁有近似於人類的皮膚和五官,但除此之外,身體之中看不見的每一處,都蘊藏著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力量。
“這種印刻咒文所需要耗費的時間精力難以想象。”夏油傑緩緩說道,“我暫時還想不出來,究竟是誰能做出這樣的東西。”
“但特殊的血液……目前我們僅有的答案仍然源自於推測,可惜鳴海直人葬身在了那場大火裡,我們無法再從他的身上獲取任何的線索了。”
“……有關於這一部分還是等到之後有機會再探究吧。”
鳴海光緩緩踩下了刹車,他將皮卡開進了樹林裡。
“我暫時到地方了。”他回過頭透過車窗看了一眼,皺了皺眉,對著夏油傑道:“先掛了。”
他熄火下了車,下意識看了眼時間,淩晨三點零九分。
鳴海光並沒有在原地浪費時間,而是朝著某個方向前進。
鳴海光對於這段路十分熟悉,他饒了幾圈,最終才在一處偏僻的巷口停下。
他垂眸,路燈的光自他的頭頂照下,清晰地映出地上一前一後兩個傾斜著的影子。
“跟了一路了吧。”
他回過頭,看向了不知什麼時候起站在他的身後,戴著黑色鴨舌帽的年輕男人。
“是朗姆讓你跟著我的?”鳴海光淡淡問。
身後的年輕男人聞言停頓了片刻,他摘掉了帽子和口罩,他那頭熟悉的金發在這漆黑的夜色中蒙上了一層深灰色,帶著難以言喻的沉重和陰翳。
鳴海光的瞳孔在目光觸及到對方的臉上時微微放大。
他的第六感告訴他,在這一刻,無論是用輕描淡寫亦或者是爛到死的笑話作為打招呼的開頭似乎都並不太適當。
不知道降穀零到底知道了多少,也或許很可能他已經什麼都知道了。
鳴海光不想再深思下去,他微微闔起眼。
“……zero。”
“……”
降穀零仍然沉默著,他形影單隻地站在黑暗中,有片刻他的影子與基地裡知道真相後的諸伏景光重疊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鳴海光垂落在兩側的手都好似已經凍到失去了知覺,他才終於開口。
他開口說:
“——鳴海。”
鳴海光甚至不知道自己什麼怎麼露出的微笑,他想,他此刻的語氣和表情大概率都生硬極了。
他剛剛從幾千米的高空來了一場超過他身體承受限度的極限運動,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是僵的,隻能靠死命掐著指腹的皮肉製造一點痛覺來維持短暫的清醒。
那些可以被歸為脆弱的情緒都在降穀零垂眸又抬眼的那一瞬間被默契地收斂的一乾二淨,以至於鳴海光可以清晰地聽清楚降穀零用那熟悉的嗓音喚出冷漠而疏離的姓氏。
他們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同樣的方式,不限於用最決絕和傷人的方式,正如他自己想要的那般,以這兩個字作為開端,在他們之間劃下一道巨大的天塹。
沒有人可以再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