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學校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覺得你很眼熟,因為你和宮野艾蓮娜長得很像。”
看見鳴海光這個反應,降穀零終於對同期的身份完全確定,他探究地注視著他。
“其實還是挺明顯的。雖然我小時候沒有真正意義上地見過你,但偶然間還是聽宮野家的人提起過——家裡還有個叫做海裡的長子。”
“再加上——宮野家的事情在組織裡實際上並不算難查。”
鳴海光閉了閉眼,回想起當年他趴在窗台上,匆匆見過一眼的金發男孩,和當時明美說過的,和降穀零相關的隻言片語。
——怪不得,當初他在食堂看到這頭隨手拉來的金毛覺得眼熟,原來是有原因的。
誰能想到,當初打架受個傷還能跑到他家哭鼻子的小鬼居然能長成今天這個樣子。
這種形式的掉馬可從來不在鳴海光事先設想的範圍,他動了動嘴唇,發現自己對著麵前這個另辟蹊徑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混蛋完全他媽的笑不出來。
他們都默契地沒有開燈,窗簾沒拉,客廳裡的光線也不算完全灰暗,鳴海光轉身讓自己陷入柔軟了沙發裡,揣摩起降穀零的心思。
和宮野家那點交情就連在他看來都微不足道,不足以成為降穀零仍然在這裡和他廢話的原因。
“降穀,我是誰很重要嗎?——你是警察我是叛徒,這已經是注定的事實。”
“……還是說,你念著童年和警校時那點淺薄的交情,還想著繼續相信我?”
最後這一句話問的實在是有些諷刺和無情,以至於讓一直在克製自己的降穀零差一點就沒忍住朝著這張臉來上一拳。
他盯著鳴海光那張蒼白到下一秒就能入土的臉,眉心跟著太陽穴一起抽,最後克製地冷笑了一聲。
“那你怎麼不乾脆揭露我的警察身份,難道也是念著那點淺薄的交情?”
鳴海光微微一滯。
看他這幅樣子,降穀零冷聲道:“鳴海,就像你說的,我是警察你是叛徒,就算我們之間真的有什麼交情,在這層身份之下,也不剩下什麼了。”
在成為臥底之後,降穀零身上的那種張揚和肆意似乎少了許多,他此刻站在這裡,帶著內斂和壓迫,眼神中滿是肅然和冷意。
很熟悉也很陌生的眼神。
鳴海光沉默收回視線。
他知道降穀零說的每句話都是認真的,他大概率通過過去他所做的某些事情做出了一些判斷,在理智與權衡下,選擇了除將他抓回去之外的一條對他作為臥底警察而言會變得更加有利的路。
所以他才會出現在這裡。
剛剛升起的那點暖意頓時消散的一乾二淨,他真正意義上的從頭冷到了腳,他強行使自己與降穀零對上視線,企圖徹底摒棄幾分鐘前他那點可笑又可憐的隱秘心思。
降穀零似乎一無所覺,他甚至沒有放棄這裡手裡扣著那柄隨身攜帶的槍,正如他口中所說的那樣,表現得對待麵前的人並沒有絲毫信任可言。
……這樣也好。
鳴海光動了動僵硬的身體,從千瘡百孔的空洞裡勉強找回了點零星的演技,他向來不擅長這個。
他覺得哪裡都不太對,眼前的人每一張臉和每一句話都讓他感覺十分的陌生,以至於他又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舊疾發作,甚至比之前每一次發作,都要更加瘋了一點。
“……什麼都沒有就對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重新找回了聲音。
“降穀你連宮野家的事都能查到,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你也應該知道,組織裡那些人對我評價,和我當年在英國做過的那些事。”
提到英國,降穀零目光微閃,他正打算開口,卻被鳴海光打斷。
窩在沙發裡的年輕男人自己給自己翻了個麵,藏在黑暗裡看不清表情。
“我十惡不赦,但那又有什麼關係?”
“你說什麼?”降穀零幾乎不可置信。
“我說——”
鳴海光突然間側過頭,袖下閃過一絲冷光,下一秒,他的掌心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把袖珍手.槍。
麻醉針射入降穀零皮膚的那一刹那,降穀零清楚地看見癱在沙發裡的人坐了起來,那雙綠色的眼眸微微垂下,遮住了所有他想隱藏起來的情緒。
意識的最後,他聽見鳴海光說。
“我大概能猜到你今天這麼做的意圖,我不知道你究竟從我以前所做的一些事情中產生了什麼錯覺,以至於讓你今天出現在我的麵前試圖和我談條件。”
“——但我誰也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