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爾維斯停步駐足在書房的牆麵前,看著牆上懸掛著的十字劍,這把劍已經有二百多年沒有出鞘,就算保養它的人勤加擦拭,也阻擋不了鏽蝕的宿命。
那是他最後一次使用這把劍,也是埃爾維斯最後一次踏進夜墓城堡,他踩著月光走進這座由痛苦和貪婪裝飾的城堡,在昂貴的羊絨地毯上留下一串血腳印。
從各處撲上來數個獠牙猙獰的血族,埃爾維斯的手放在劍柄上,完全沒有拔劍的意思。他的步伐依舊不緊不慢,撲上來的血族們卻紛紛炸成一團血霧,而埃爾維斯連個眼神都欠奉。
血脈壓製,嗬,這就是他們奉為圭臬的理念,高等級的血族可以隨意剝奪同一血係下低等級血族的一切。
這也是他們當初用來懲罰埃爾維斯的手段之一,用低等血仆的血把他轉化成血族,讓埃爾維斯變成這座血腥金字塔下沉默的基石,無論是誰都可以決定他的生死。讓他惶惶不可終日,時刻憂心自己的性命。
現在不同了。他取代了舊的掌控者,雖然這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麼值得高興的。
埃爾維斯找到了躲在棺材裡的虛弱的城堡主人。
他粗魯的把夜墓公爵扯出來:“你不需要棺材,畢竟死去的吸血鬼不會有屍體。”
夜墓公爵的眼睛裡有著刻骨的怨毒。“你這個下作的賤種、卑劣的小偷,是你偷走了我的一切!”
“是嗎?”埃爾維斯漫不經心的擦拭劍身,“現在你才是你口中的那個賤種,難道這麼久了都沒有誰探視過你的血脈,發現曾經的公爵,現在連個血仆也不如嗎?”
“哦,”埃爾維斯恍然大悟,“你該不是在這個地下室裡,躲了整整五年吧?那還算是公爵嗎?比地下室的老鼠都不如吧。至少它們看見同類,不會像你一樣緊張。”
夜墓公爵的牙齒咯咯作響。
劍鋒在寒光在這間昏暗的地下室一閃而過。
埃爾維斯朝著大門走出,他的身後,夜墓公爵被十字劍釘在棺材裡,夜墓公爵的嘴角流出鮮血,他的胸腔發出垂死的“嗬嗬”聲,艱難地開口道:“我要詛咒你,你從我這裡奪走的,將會加倍的失去。
從我這裡偷走的血脈,會變成岩漿,無時無刻不在燒灼你的身體!
屬於我的族人也許會短暫的服從於你,但終究會收獲背叛的毒藥。
你會變成暴君、瘋子和屠夫,親手毀掉自己創造的一切!”
夜墓公爵說完這一切,身體猛地僵直起來,變成了一灘灰燼。
有人後來把這柄十字劍還給了埃爾維斯,也送來了夜墓公爵的詛咒。
埃爾維斯拉開袖口,蒼白的皮膚下青紫色的血管跳動。他人是冷的,可血卻是熱的,熱的像融化的鐵水,沸騰的岩漿。他並不在乎夜墓公爵的詛咒,他一向擅長忍耐,無論是從前,但是現在。而在詛咒中將會背叛他的夜墓血係,現在早已不複存在。埃爾維斯並不需要這些貪婪醜惡的附庸,他冷漠地剝奪了他們的生命。
唯一讓埃爾維斯有所顧慮的,隻剩下擔憂自己變成隻知殺戮的怪物,卻沒有人有能力阻擋他。現在這一點,似乎也有解決的辦法了。
如果不能解決問題的話,就解決掉他這個會帶來問題的人吧。
如果自己開口請求的話,她……會不會滿足自己的這個要求?她既然能縱容自己用桌腿磨爪子、為他教訓試圖傷害他的龍血術士、記得每天晚上為他準備最愛吃的莓果派,應該對自己是有一點特殊的吧?
阿斯蘭德騎士長出現在門口,打斷了公爵的想入非非。他屈起指節輕扣大門,沒等埃爾維斯開口就走了進來。
“我知道賈斯帕男爵足夠可惡,但你就等不到審判團的到來,非要立刻殺了他嗎?一次發怒足以毀掉你變成貓兩個月才穩定的魔力,你一定比我更清楚。”
“我感到抱歉。”埃爾維斯嘴上表示著悔恨,但整個人都透著一種理直氣壯。
“那個煉金術士還活著嗎,我想再要一些變形藥水,就要和上次一模一樣的那種。”
“你對變成貓上癮嗎?”阿斯蘭德沒好氣的說。埃爾維斯公爵的魔力因為詛咒非常不穩定,近些年偶爾還會因為情緒波動失控。巧合之下他們發現了一種暫時平息這種波動的方法:就是喝下變形藥劑,改變了物種的埃爾維斯公爵非但不會暴走,反而會在接下來恢複到人形的幾個月裡也保持穩定。
但喝下變形藥劑的公爵魔力也會受到限製,遭到刺殺的可能性直線上升。所以埃爾維斯才會主動提出傳送到一個自己也不確定的隨機地點,反正他不會淪落到餓死。
最近這個煉金術士的變形藥劑效果最好,這也是兩個人知道他偷偷向其他人出賣埃爾維斯傳送位置後依然沒有收拾他的原因。
“我叫他送過來。”阿斯蘭德冷靜了些,開始討論政務相關的事。
“教廷有意把奧蘭公主嫁給加達卡公國的王儲。”加達卡公國是克裡特帝國瓦解後分裂成的公國之一,雖然麵積在公國裡還算大,但帝國公主嫁過去也絕對是下嫁,尤其是在這個公主還是帝國的第二順位繼承人的情況下。
埃爾維斯疑惑道:“我記得奧蘭的國王一共就隻有一子一女,他兒子病成那個樣子,估計還活不過他,教廷不留著奧蘭公主做女皇,怎麼還要把他嫁到彆國?”
“加達卡公國信仰豐收女神,奧蘭公主嫁過去以後,會因為信仰問題被迫放棄皇位繼承權。”阿斯蘭德冷笑道,“教廷不會希望奧蘭公主登上帝位,她有一半的異族血統呢。”
光明教廷處決了公主的母親,寧願皇室絕嗣也不會放任奧蘭公主掌控權柄和教廷做對。
“如果奧蘭皇室絕嗣,教廷的勢力恐怕會更大。”而光明教廷和白銀帝國的關係一向不怎麼好,畢竟執政院裡坐著的,就沒幾個純種人類。埃爾維斯沉吟道,“雖然我不一向不愛插手鄰居的事,但也不能看著教廷事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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