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是吃不了周西裡那麵包的,覺得難吃的不得了,還沒自己家的窩頭好吃,也不知道這孩子怎麼去了兩年,胃口也改了。
王氏說完要去堂屋搬椅子,這個時候太陽最好,她老人家每天都要坐在院子裡曬一會兒太陽。
周西裡見王氏搬椅子,他趕緊跑過去,哼哼道:“我都回來了,這事兒以後您喊我不行嗎?”
王氏笑著,“行。姥姥不是還能搬動嗎,搬不動的時候,你不來搬我還不願意呢。”
周西裡把圈椅搬出來,讓王氏坐下,這才跑去廚房吃他的麵包。
周西裡把剩下的香腸夾到麵包裡,一邊吃一邊對王氏講:“姥姥,中午我給你煮麵條吧,有香腸,放進去一些,給你煮的爛爛的,可好吃了。”
王氏年齡大了,胃口一直不太好,對她來說吃什麼都一樣,隻要是軟的爛的她都喜歡,便對周西裡說:“你剛吃完,我現在也不餓,等餓的時候我叫你,你再給我做吧。”
周西裡點點頭,“行。”
王氏往圈椅上一坐就有些犯困,這陽光照過來後暖和和的,讓她更覺得困了。王氏慢慢就閉上了眼睛,念叨著:“今天怎麼還沒來啊。”
周西裡不知道她在說什麼,慢慢咬著那塊麵包加香腸問:“誰還沒來啊,奶奶。”
王氏繼續道:“就是隔壁的大丫頭,紅旗。”
周西裡嘴裡停一下,哦一聲,“她平時都來的?”
“嗯。隻要家裡的活做完了,她就會來看書。這個時候我犯困,坐在椅子上曬著太陽就能睡著,她就坐在我身邊看書,等我睡醒了,她才走。這些年我倆就是這麼過的。”
周西裡點點頭。
王氏便又說:“看樣子是知道你回來了,不好意思再來。這孩子,樣樣好,就是太怕見生人。常日裡不出門,都給拘壞了。”
王氏說著說著就困了,眼皮重的抬也抬不起來。
不一會兒周西裡就聽見平穩的呼吸聲,他把最後一點麵包吃完,連忙拿了一個毯子,給王氏搭上。
王氏是困了,可周西裡精神好著呢,而且這飯也吃完了,實在閒著沒什麼事做,就想著乾脆找紅水玩去吧。
周西裡出來,左轉沒幾步就到了展家門口。展家裡麵沒什麼動靜,連個說話的聲音也沒有,周西裡隻能悄悄進去,這一進去,便看見展紅旗正蹲在地上拿樹枝畫著什麼。
周西裡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見展紅旗專心的狠,連來了人都沒發覺,便悄悄走過去,看她在畫什麼。
周西裡站在展紅旗身後看了一會兒,然後轉身看看遠處的山脈,突然開口問:“這畫的是雞背山?”
展紅旗差點一個媽呀叫出來,她正專心想上一世的記憶,怎麼都沒發現此刻已經多出一個人來,並且這人在自己身後站著,突然發聲,嚇了她一跳。
展紅旗手裡的樹枝應聲掉到地上,然後她轉頭看著來人。
周西裡站著低頭看她,見她轉過頭,還笑著打給招呼:“紅旗。”
展紅旗終於鬆了口氣,“是你啊。”
周西裡四處看一看,“你大哥呢。”
“他上山了。”展紅旗說,“中午不回來。”
周西裡點點頭,萌萌噠說一句,“哦。”
展紅旗聽著那好聽的鼻音,抬頭看向周西裡,這時候的他竟然有這麼可愛的樣子,和上一世最後的那一個記憶完全不同。那時的周西裡歇斯底裡在叫喊,他眼眶深陷、胡茬儘現,都是憔悴容貌。可這時,他正微笑著低頭看她,又是完全不同光景。展紅旗難免唏噓,僅僅幾年時光,這麼好看的一個人,竟會頹唐到那種地步。
展紅旗突然心裡難受,她不舍得、也再也不想讓這樣一個人物,因為她再重蹈覆轍。
展紅旗聽她大哥說了,周西裡在蘇聯讀了兩年大學,前途不可限量。
想到這裡,展紅旗手指微動,重生這一次,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挽救自己的辦法,如果能,她便能闖過二十歲那道檻,如果不能……
她再也不想讓任何人因為她而變的不幸。
尤其是麵前這位,明朗且大有可為的青年。
周西裡看著展紅旗,見她隻是看著他,麵有愁容,還以為自己剛剛吃麵包粘了麵包屑在臉上,便拿手摸了一下下巴,問展紅旗:“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展紅旗趕緊搖頭,“沒,沒有。”
周西裡笑了,“那你在畫什麼呢?”
他說著指一下身後大山,“雞背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