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建海完全不明白林開江在說什麼,外加上這麼多的人湧過來,一人一句的問,林開江也不知道要從哪裡說起,張了好幾次的嘴,都被大家的問話堵了回去,林開江實在著急,拉著展建海就走。
展紅旗和周西裡彼此看對方一眼,也立刻跟了過去。
這人還都沒走出胡同,又聽到一聲轟隆。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腳步急急停住,可停了那一下後,又都飛快的跑出胡同。
周西裡跑的最快,和展紅旗一起,跟著林開江的步子往外跑。
看著林開江的跑去的方向,展紅旗心裡咯噔一下,然後對周西裡說:“好像是展建中家。”
周西裡也感覺到了,一邊跑一邊說:“就是那裡。”
一群人呼啦啦跑到的時候,眼前已經是一片狼藉。
展建中就站在那一片狼藉中,使勁拿腳跺著自己的牆。
他剛剛拿榔頭砸的,這砸了拌麵牆後,力氣都用完了,此刻正用腳踹著那已經鬆動的圍牆。
展建海站定了,連忙對著裡麵喊:“這是乾什麼呢,乾什麼呢!”
展建中沒說話,用力一跺,那半邊已經鬆動的牆也塌了,在原本寧靜的展家村炸開了巨大的響聲。
“嗨,怎麼回事這是!”展建海沒得到展建中的回答,隻能看向林開江。
林開江也不知情啊,他就是要去小組,去的晚了些,經過的時候,就已經看到展建中拿著榔頭砸牆了。
林開江當時就去拉,問這是要乾什麼,展建中也不回答,自顧自的砸牆。
林開江見狀,隻能跑去找展建海報信,再回來,這麼大的院子,牆已經砸了一大片了。
“你說你這是乾啥大晚上的!”展建海看著就急,喊了多少聲也沒聽到回答,便大步走過去,一把拉住展建中。
展建中這才停下,氣喘籲籲的看了一眼展建海,沉聲說:“我不想大家為了我作難。”
這一聲聲的巨響劃破了展家村的寧靜,原本吃過飯打算早早睡覺的人,這時候幾乎都出來了,在展建中家前麵圍了好多層,大晚上的,甚至比那天看修廟的人還多。
大家都站在那裡,誰也不肯往前,也不會來關心,隻是站在那裡看著。
男人們都默默不語的盯著,女人們便竊竊私語,想看看展建中到底要做什麼。
不過,這畢竟是人家自己的院子,人家想拆拆,想上天上天,誰也管不著。
展建中喘著氣,又環顧了一圈,這四方院牆,現在隻砸了一小半,要砸完,還早著呢。展建中便對著外麵的周西裡招招手,“來,過來幫忙。”
然後又指一下林開江,“還有你。”
這倆人叫的好,一個不是展家村人,一個是姓林的,都可以隨便進出。
周西裡和林開江彼此看對方一眼,便往裡麵走。
展建中指指剩下的牆麵,“你倆也幫忙砸一砸,靠我一人,等打井的師傅來了,我也砸不完。而且這磚,還要清理。”
周西裡站在展建中麵前,看著那堵已經被砸開了的牆,說:“爺爺,真的要砸?”
“砸吧。”展建中說,“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打井這件事,還能讓這死規矩給憋沒了?”
展紅旗顧不得她大哥紅水拉著她,也跑了進來,雖然展建中沒說砸牆的原因,可站在外麵看著的人,幾乎都猜出了他的用意。
展紅旗看向展建中道:“爺爺,真的要砸?”
展建中嗯一聲,“砸。”
展紅旗第一個去拿了一個榔頭,轉頭就朝旁邊走去。
“嗨,你這孩子,你跟這鬨呢!”展建海連忙去拉展紅旗,“這麼多人看著呢,說砸就砸了?”
“就是為了讓大家看見,他才選這個時候砸的吧。”展紅旗對展建海道。
“就為了打井?”展建海不敢相信。
“沒有那個‘就’字,是為了打井。”展紅旗說著,已經甩起了榔頭,往牆上咣當一下砸去,她一邊砸一邊喊:“你們不肯進來,說這是老祖宗的規矩,不許進他的家。好了,這牆砸了,哪裡還有他的家?現在大家是不是可以隨便來了?”
展紅旗一邊喊一邊砸,仿佛砸的不是一堵牆,而是多少年來,積壓在展家村人心裡的重負一般。
那榔頭往牆上每砸一下,展紅旗心裡就會多一分的爽快,當著所有展家村人的麵砸了牆,砸去了阻擋他們的路,展紅旗在等著,他們還會有什麼要說的!
原本哄鬨的人群突然就陷入了安靜。
大家都是來看熱鬨的,誰誰家的院牆被砸了,難道不是過年前村裡人最好的熱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