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紅旗轉頭看著說話的馮天寶,這馮天寶隻有九歲,之前和紅錄幾乎差不多高,倆人商量好似的,你長一點我也長一點,你不長個我也陪著。可就這後半年,展紅錄肉眼可見的竄高了不少,倒是天寶依舊沒怎麼長個。
馮天寶搬了兩塊磚過來,重重的墜著,看起來馬上就要搬不動了一樣,展紅旗趕緊站起來接要接,“你怎麼跑來搬磚了,快回家睡覺去吧。”
馮天寶身子一晃,讓展紅旗撲個空,又笑著說:“紅旗姐,我不走,我就要在這裡搬磚。”
馮天寶雖然小,可脾氣執拗,展紅旗經常聽紅錄說起,說天寶是一萬頭牛也拉不回來的倔驢。展紅旗隻能叮囑道:“那就隻能搬一塊,不能再多了。”
馮天寶笑笑不說話,倒是什麼有眼色的把手裡的磚頭放在已經摞起來的那一堆中間。
展紅旗看著他又去搬,隻能喊他:“天寶,搬一塊就行了。”
這天冷的厲害,尤其是太陽下山後,已經冷的不行了。不戴手套的話,手伸出來就覺得疼,更不用說再去搬磚頭了。
展建海聽了,在那裡道:“沒事,我看天寶這孩子,結實著呢。”
展紅旗又轉頭看一眼天寶的背影,“雖然看著結實,可這半年都沒怎麼長,一看就知道,沒什麼吃的,連個子都跟不上其他孩子。”
展紅旗想到村裡其他娃娃,不僅僅是天寶,就算是紅錄,又有哪一頓能吃飽過?!
展建海垂著頭,半天才說:“都是我這組長當的不好啊。彆說帶著村裡人過好日子了,就連水,也吃不得。”
“咱們這不是要打井了嘛,”展紅旗道:“有了最基本的生活用水,咱們村的日子就好過了。”
“話是這麼說。”展建海站起來,起來前先用手掌撐著膝蓋,站的緩慢,“我啊,就怕打不出來。”
“不會的。”展紅旗道。
“這麼有把握?”展建海疑惑的看向展紅旗。
展紅旗看一眼彼此無話,一直在勞動的人,又看向連自家院牆都給砸了的展建中,“這個時候,必須有把握。”
這些來乾活的,都是自發過來的,也沒人要求他們必須乾,但是村裡年輕力壯的青年都自發的留下來了,原本還留下幾個婦女,可時間一晚,家裡孩子等著睡覺,她們也都走了。
這一會兒就剩下十幾個人,還有一個小娃,天寶。
院牆已經塌完了,隻有一小片一小片的簇著沒歪,剩下的都成了一塊塊的磚頭。
大家又忙著把磚頭壘好了,等全都乾完,已經是後半夜了。
展建海招呼著大家趕緊回家休息,說明天打井的師傅一來,就又要忙了。
展紅錄先送天寶回家,喊了周西裡一嗓子,讓他和紅旗一起走。
兩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乾了大半夜的活,身體已經是疲憊不堪。尤其是周西裡,什麼時候乾過這麼重的活。這次正輕輕揉著手心,和展紅旗肩並肩的走。
展紅旗早就發現了周西裡一直在揉掌心,便問他:“你怎麼了?”
周西裡略略舒展一下手掌,可一伸直五指,立刻就覺得疼的厲害。他倒吸一口涼氣,趕緊又把手半握了起來。
“怎麼了?”展紅旗問他,“你的手怎麼了?”
周西裡搖搖頭,“沒事。”
展紅旗知道這也是個驢脾氣的主兒,問他不如直接看。於是直接伸手一把抓住了周西裡的手。
周西裡被展紅旗這一抓,一下更疼了,沒忍住,便叫了起來。
展紅旗低下頭,就著月光想好好看看,可看是看不清,用手一摸,就感覺到周西裡掌心裡有好幾處凹凸不平。
展紅旗不敢用半點力,因為那凸起的地方,一摸上去就是軟軟的,展紅旗抬眼看向周西裡:“這是磨出水泡了?”
周西裡嗯一聲,“好像是。”
展紅旗皺著眉又仔細看了一會兒,這時候才感覺能看清一些了,周西裡手掌心裡,大大小小的水泡都聚集了,有大有小。
展紅旗隻覺得心裡一揪,然後去拉那隻手,“讓我看看這個有沒。”
周西裡趕緊把手遞過去,“這隻沒有。”
展紅旗一看,右手上還真的沒有,隻有那左手,上麵都是水泡。
“你說你平時沒乾過活,今天也不悠著著。”展紅旗心疼道。
“我也是被這個氣氛給鼓舞的,你看,展建中爺爺把自己家的牆都砸了,組長帶著大家都在乾活,甚至,天寶那麼小都來了,我當時腦袋一熱,什麼也不知道,就覺得渾身熱的慌。”
周西裡說著,立刻叫一聲:“哎,哎,疼,這個泡好像破了。”
展紅旗抬眼瞅他,“那也要量力啊,你能和我大哥他們比?我大哥手掌裡全是繭子。”
周西裡立刻不高興,“他能乾的,我也能。有啥啊,不就是水泡麼。”
周西裡說著,立刻把手從展紅旗手心裡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