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盟&彆斯年(1 / 2)

計劃仍在繼續,不會因某些匪夷所思的真相被發覺而發生任何變化。

哪怕事實如何聳人聽聞, 但世界依舊運轉, 所以……大小亞當們, 或者說亞當依舊在一步步推進著將聯盟並入帝國的計劃。

隻是這件事終究是產生了一點小小的影響——我是說正麵的影響。畢竟一個人推進計劃和三個人合作推進計劃相比, 前者的效率遠勝後者。

元宜不知曉那些曝露在某些人眼中的秘密,但他依舊是最先察覺到亞當變化的生物。

他很快就發現他的存在變得多餘了,準確來說,計劃的推進不需要他插手了。

聯盟公民中忽然出現了一個特殊的觀點,他們認為, 為了讓聯盟繼續存在, 為了避免帝國鐵騎直接碾碎聯盟, 聯盟應該先跟帝國談判(?), 用文明的方式要求得體的待遇。

這個觀點起初隻在小部分公民之間傳遞,其影響力之小,甚至無法讓元宜注意到它——而他之所以注意到它,是因為亞當特地將這個情況告知了他。

“所以?”元宜一目十行的著亞當傳輸的資料, 不明白亞當的意思, 這種每逢局勢動蕩時就會出現, 隻是為了博取眼球的奇思妙想, 有什麼值得亞當特地將它告知他的原因?

難道還有什麼重要的隱藏信息我沒發現?

元宜低頭,再度打量了一遍這個被稱為“理性派”的觀點, 沒找到隱藏信息。

他們的要求簡單到讓人發笑,去除那些用來掩飾聯盟無能的委婉用詞,就一個意思, 跟帝國談判投降。

而剩下那些複雜的要求更多的是在這一點的基礎上提出的,要求得到平等的待遇,要求保留聯盟政體的運行模式,而不是被納入□□之中等等一係列比起跟帝國談判投降來說,更讓人匪夷所思的要求。

首先,聯盟還沒打,憑什麼就要投降?

其次,帝國又憑什麼答應這種不合理條約?有這個功夫,他們直接出兵碾碎聯盟政體不是更方便?

最後,綜上兩點,這就是一個白日做夢,令人發笑的觀點。

元宜認真的得出了結論,表情嚴肅的盯著空氣看,將他的疑惑跟不讚同一並表達給亞當。

“很有意思的觀點,不是嗎?”亞當的機械音不知什麼時候產生了情緒的波動,好比此刻,他的聲音裡就透出了饒有趣味的情緒波動。

元宜沒在意這個小變化,他懷疑亞當是閒著沒事乾,找他分享奇聞趣事。

所以他敷衍的笑了笑,讚同了對方:“確實很有意思,雖然不切實際了一點,但一般人也想不出這麼匪夷所思的觀點。”

這件事就這樣平靜的翻頁了,在元宜忙碌的工作中,沒有激起任何波瀾。

於是,當這個所謂的理性派在短短幾天內迅速擴大,它的消息再一次出現在元宜麵前的時候,是由聯盟政府逐級報告的需要警惕的危險黨派。

元宜看了眼該黨派的人數,又看了眼該黨派覆蓋的主要範圍,沉思許久,點開星網,打開了這個所謂的黨魁公開演講的視頻。

在一個人頭攢動,甚至看不清此次演講究竟發生在哪裡的背景中,處於鏡頭中心的人瞬間攥奪了元宜的目光,某種過於熟悉的特質,讓他在看到對方的第一眼就確定了對方的屬性。

一個野心勃勃且極富煽動力的優秀政客。

他曾和終汀深入合作過,也曾一手培養出原倪,這讓他無比了解這種生物。

絕大部分政客都是在複雜的政治旋渦中慢慢學會如何做一個合格的政客——民眾滿意,上層領導滿意,仕途順利。

但優秀的政客,卻是天生的政治動物,他們具有獨特的天賦——領導力。

人們信任他,追隨他,如同麵對自己的信仰。這種天賦讓他們輕易贏取公民的信任,彙聚成一股浩蕩的能量,擊潰他麵前的對手,為他鋪平一條坦蕩且直達終點的道路。

而視頻裡的這個人顯然是其中的佼佼者,哪怕他在此之前從未見過對方,哪怕他在點開這個視頻的時候,對這個黨派抱有一種輕蔑的下意識看法。

但當視線落到對方身上的時候,陌生感遠去,就如同麵對著熟悉的陌生人,忍不住露出笑容來傾聽他接下來的對話,那些最初的輕蔑因他的出現而瞬間消失。

他開始想要知道對方想說些什麼了。

元宜知曉了該黨派為什麼能擴張的如此之快的原因,但他依舊想聽一聽對方的演講,那些可笑荒謬的觀點,對方會用什麼方式表達出來,才能讓人們盲目信服?

他點開視頻,視頻卡頓了一秒。

元宜下意識看了眼觀看人數,一眼掃過一時數不清有多少個零的人數,還沒對此產生什麼感想,聲音忽而響起,流淌在室內,將他的注意力瞬間吸引到了它身上。

“雖然大家都已經認識我了,但我覺得還是做下自我介紹吧。”被簇擁在人群中心的男人笑了下,朝攝像頭所在的方向頷首道:“我是彆斯年,一個平凡的聯盟公民。”

元宜下意識身體前傾,仔細打量對方的神情,他看上去並不像是在進行一場重要的演說,神情裡帶著奇異的漫不經心,似乎有些許厭煩,但雜糅上他奇特的個人魅力之後,卻絲毫未曾讓人察覺到怠慢,相反,愈顯親近。

就如同鄰家的哥哥,明明出色到遙不可及,但仍會對你吐露小小抱怨,這無損對方的出色,隻會讓聆聽者覺得彼此的關係愈發親密。

元宜眉梢皺了起來。

對方的話卻仍在繼續:“我站在這裡,是為了再一次重複我提出的……”他停頓了下,似乎朝誰看了眼,與當初的原倪有些相似,但又截然不同。

他並非是為了尋求肯定亦或讚揚,而隻是……怎麼形容呢?他想這麼做,所以他就這麼做了。

元宜的眉梢緊皺,他意識到哪怕對方從一開始就顯得如此漫不經心,甚至一度違反了一名演講潛規則的情況下,他依舊未曾生出不耐煩,相反,他對對方的每一個話語停頓,都抱有極高的耐心,甚至於寬容——他還年輕呢,有點跳脫是理所當然的,還是讓我聽聽他接下來想說些什麼吧。

作為暫代議會長的元宜,沒有任何立場如此寬容的對待他。但顯然生物的認知並不受條條框框的束縛,它恣意的產生與之相反的感觀,並進而影響到元宜。

彆斯年朝他尋找的那個人笑了下,簇擁著他的人潮終於忍不住發出了小小騷動,人們此起彼伏的叫喊著“看我”“朝我笑一笑”“黨魁,我是您忠實的信徒……”這些話,聲音摻雜到一起,幾乎遮掩了彆斯年的聲音。

這就是違反演講規則的後果,元宜分裂成兩半,一半專注的期待著對方話語裡的後續,另一半苛刻的評價著視頻裡的場景。

騷動隻是一刹那,如果得不到有效的安撫,很快就會從騷動變成動亂,在如此密集的人群聚集情況下,動亂瞬間會演變成□□。

“我剛剛是不是還沒說完我的話?好了,大家冷靜點,我想想我說到哪了。”彆斯年的聲音響起,於是騷動平靜了下來,眾人目不轉睛的注視著他,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話——包括元宜。

哪怕他清楚對方的主張,清楚他接下來會說什麼,但這不妨礙他有些焦急的等待他將這些說出口。

在一片靜謐中,彆斯年居然真的回憶了下,才恍然大悟道:“哦,對了,我說到我提出的那個主張了,對吧?我聽說有人將它命名為理性派……”

他停頓了下,在這種情況下,話題居然跑偏了:“我可從來沒說它是什麼,不過這個名字聽起來也不錯,起碼他們是在說我很理性對吧?”

他朝攝像頭眨了眨眼,有些顯得愚蠢的沾沾自喜,這若是放在蠢貨身上,會招致厭惡,但若是展現在他身上,則卻恰恰相反,他將這個愚蠢的沾沾自喜,變成了一個稍顯親近的玩笑,迎來視頻內其他人的輕笑聲。

氣氛變得融洽了起來。

元宜身體再度前傾了幾分,仔細的打量著對方的神情。

“不過我今天不是跟大家說這件事的。”他似乎想起了主題,重新扯回了話題道:“有人說,這就是一個未戰先怯的提議……”他停頓了下,露出幾分無辜:“我也沒說他們說的是不對的啊。”

輕聲笑響亮了幾分,還有人揚聲道:“彆管那些家夥怎麼說,我們支持你!”

元宜看了眼視頻的進度條,輕聲歎了口氣,他甚至還沒開始宣講自己的主張,但這次演講的目的已然成功了,公民們相信他,追隨他。

他找到了這個黨派為什麼能發展的如此迅速的原因,但他沒關掉視頻,相反他對對方接下來的話——哪怕他知曉對方會說什麼——很感興趣。

“謝謝支持,你的支持為我們保留聯盟儘了一份力,我得說,我很感謝你,好心的公民。”他朝對方說了一連串話,於是,周圍瞬間響起了一大片“我支持你”的喊聲。

這家夥……元宜盯著那張臉看了半晌,沒覺得對方長得比終玉宸好看,要知道哪怕是將最佳吸引力刻在基因層麵上,以確保在所有生物眼裡,他的外表都是最完美無缺的終玉宸,都達不到這種程度的蠱惑人心。

聯盟什麼時候冒出了這麼可怕的生物?

明明半年前才完成議會長選舉程序,對方那時候為什麼沒參加競選?元宜毫不懷疑,如果對方下場的話,就算是他也有可能慘遭滑鐵戶——雖然一直說民眾的支持對議會長競選沒有用處,但達到了對方這個程度的民眾支持度……

元宜腦海裡閃著繁多的念頭,視頻卻依舊在繼續。

“謝謝大家,我知道你們都是關心聯盟的好公民,不過還是讓我來為你們解釋下我的主張吧。”他輕易的將現場的節奏控製在手中,當他需要時,民眾給予歡呼,當他不需要時,周圍便一片安靜。

整個現場,圍觀的所有公民,就宛若他手中的提線木偶,他想讓他們如何,他們就迫不及待的做出相應的回饋。

“我仔細了解過帝國跟聯盟之間的差距,我覺得,聯盟早就該做好投降認輸的準備了,難道有人覺得我們能打敗帝國嗎?”他似乎是站的有些累,乾脆往台子上一坐,晃悠著腿隨意道:“任何一個稍微了解帝國的聯盟公民,都不會做出錯誤的判斷,對吧?”

“沒錯!”“你說的對!”“聯盟打不過帝國!”“未戰先怯又怎麼了?投降是為了更好的搶占先機。”

聽見這句話,元宜的目光挪了過去,在彆斯年身邊找到了說話人,對方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彆斯年,壓根不覺得自己說的有什麼問題,發自內心的如此認為。

這句話很快就得到了圍觀者的讚同,聲浪滔天,雖然彆斯年沒有解釋,但他們已然發自內心的為他找好了理由,為他洗去一切不利因素。

“亞當?”元宜忍不住抽空喊了聲亞當。

“怎麼了?”亞當回應了他。

“這家夥,你沒把他抓起來?”元宜指著視頻中仍在漫不經心的說著什麼的彆斯年,發自肺腑的疑惑。

“他沒有違反聯盟法律。”

“這個視頻,這個氣氛,這個……”元宜盯著再一次歡呼的眾人,憂心忡忡:“他具有精神力方麵的種族特性?”

“很遺憾,他是少見的出現了返祖現象的類人生物,他不具有種族特性,準確來說,他是最接近人類的類人生物”

“我在資料上看到了,但如果他沒有精神力方麵的種族特性的話,你的意思是,那些生物都是發自內心的覺得他說的對?”

“確實如此。”

???

亞當說的太過坦然,以至於元宜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聽見視頻裡已然說了一長串話的彆斯年繼續道:“我聽說過那些人對我的主張的評價,不切實際,匪夷所思,白日做夢這些……”

周圍人響起了噓聲,像是在否定這些負麵的評價。

彆斯年笑了下:“但恰恰相反,我正是因為腳踏實地,才提出了這個主張,難道那些高高在上的政客非要等聯盟大敗之後,等軍隊折損,等帝國暴怒之後,才願意承認聯盟如此弱小?如此不堪一擊的現實?”

聽到這裡,元宜的眉梢忍不住皺的更緊了些。

“當然,如果有人敢說,聯盟一定不會輸,那麼請他帶領軍隊跟帝國戰鬥,且讓我們看看他能不能在帝國的鐵騎下戰勝帝國。”

“遺憾的是,雖然我早就說了,但一直未曾有人敢斬釘截鐵的說上一句,聯盟一定不會輸,顯然那些評判我主張的人也是有理智的,至少他們不是因為我說錯了才否定我,而恰恰是因為,我說對了,他們才愈要否定我。”

“既然聯盟一定輸,那又何必讓聯盟公民遭受死亡和戰爭?又何必激怒帝國的皇帝?又何必為了所謂的麵子付出慘重的代價呢?”

眾人讚同聲及不絕口。

就連元宜都忍不住轉移了注意力,聚精會神的聽著他所謂的辯解,他知曉他在偷換概念,但這些從他嘴裡說出口,跟冰冷的文字完全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