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弘磊順勢打量,見即將成為自己上峰的中年人個子不高,身材敦實,闊口厚唇,雙目炯炯有神。
“宋將軍無需如此。西北邊軍,乃至大乾所有將士,俱是一體,恪儘職守,都是為了保衛疆土,不分彼此。”當著眾人的麵,竇勇大義凜然,“他們能有機會投入圖寧衛,是莫大的福氣!”
勵王滿意頷首,語氣嚴肅,眼裡卻流露笑意,叮囑道:“竇將軍深明大義,慷慨割愛,宋將軍千萬好生任用這批人才,切莫使竇將軍辛苦栽培的心血白費。”
“是!”宋繼昆單膝下跪,高聲表示:“末將明白,一定竭儘全力重建圖寧衛,絕不敢辜負朝廷的信任!”
勵王欣然一笑,“明白就好。”
緊接著,泗鹿、新陽以及其餘西蒼各衛,紛紛獻出名冊,稟道:“殿下,泗鹿衛的相關將士就在庸州城裡待命。”
“新陽衛人員正在趕來的途中。”
“我們將直接把人派去庸州,到時請塔茶指揮使查點。”
……
事關重大,商議許久,眾將領明吵暗爭,勵王雖貴為親王,卻不能武斷下令,一直設法斡旋,勞心費神。此刻,他鬆了口氣,愉快承諾道:“難得各位如此顧全大局,西北邊塞想必會安定太平!本王將據實奏明君父,為爾等請嘉獎。”
“謝殿下。”眾將領異口同聲。
忙碌一通,皇子與西蒼幾位指揮使喝茶解乏,狀似閒聊,實則各自趁機為本衛爭取補償。勵王心知肚明,遊刃有餘,一一應對。
日上中天,議事廳外亮堂堂。
宋繼昆站在階上,對照名冊,詳細查點了一遍新手下,審視檔冊半晌,抬頭,含笑問:“郭弘磊,你曾立下首功,原本可以待在安穩的赫欽,但本將軍硬向竇老討要人才,帶去庸州圖寧,駐守危險之地。你可樂意?”
事已至此,皇子做主,指揮使妥協,下屬豈有“不樂意”的?
郭弘磊高大挺拔,雖站在階下,卻與上峰一樣高。平視顯得失禮,他謹慎,略垂首,避免直視陌生統領,朗聲答:“誠如竇將軍所言,屬下等人能有機會戍守邊疆,是福氣,心甘情願,十分樂意!”
“好!”
“很好。”宋繼昆把檔冊拋給親兵,邁下台階,使勁一拍郭弘磊胳膊,讚道:“檔冊上注明,你屢次立功,驍勇善戰,難怪竇老將軍舍不得割愛。”
挨近了,郭弘磊發覺統領比自己矮了一頭不止,麵不改色,謙遜答:“二位將軍過獎了。屬下資質平平,隻是運氣好些而已。”
“運氣遲早耗光,靠實力才能脫穎而出。”
宋繼昆背著手,威嚴告知:“在場都是自己人了,實話告訴你們,現在啊,圖寧衛諸事繁雜,本將軍急需幫手,隻要你們勤勤懇懇,隻要是人才,絕不會被埋沒。”
“是!”
宋繼昆踱步,氣勢十足,扭頭吩咐親兵,“你與郭千戶一道,宣讀任命書,收拾收拾,後天辰時啟程,渡江去庸州圖寧。”語畢,他返回議事廳,打算請求勵王催朝廷儘快撥餉銀、糧秣等物,用以重建圖寧衛。
郭千戶?郭弘磊一愣。
宋繼昆的親兵領命,他們事先知情,絲毫不意外,遞過一疊任命書,客氣問:“將軍有令,郭千戶,咱們一起辦吧?”
曹達見朋友發怔,忙輕輕一記肘擊,“問你話呢!”
郭弘磊回神,迅速壓下心頭激動,伸手接過同伴們的任命書,客氣答:“不知規矩是該怎麼辦?”
為首的親兵爽朗答:“這個簡單!你學著我們即可。”
與此同時·赫欽縣城
一輛馬車搖搖晃晃,前行時發出“吱吱嘎嘎~”的動靜,趕往縣衙。
三千多裡路,途中幾次換馬車,遇大雪阻路時,幾度步行。
終於抵達赫欽,馬車幾乎顛簸散架,人也倒下了。
“嘔~”
“嘔——咳咳咳,嘔……”魏旭麵白如紙,狼狽吐出了膽汁,冷汗涔涔。
小廝心急如焚,頻頻掀簾子朝外張望,大聲問:“老兄,醫館快到了嗎?”
“小兄弟,彆急,快了,這下真的快到了。”車夫知道雇主生病,一揮鞭,喝道:“駕!”
小廝手忙腳亂,先為病人擦汗,而後拔開水囊,“公子,漱漱口。我們已經到赫欽縣城了,馬上去看大夫,吃幾服藥就會痊愈的。”
“鬼地方,簡直、簡直鬼地方!”
魏旭喘籲籲,體力不支,精力不濟,眼神卻燃起熊熊怒火,憎惡說:“赫欽到底是什麼鬼地方?昨天在那鎮上吃的麵,怕是下毒了吧?店家謀財害命,論罪該死!”
“小的也吃了,下毒倒不至於,應該是沒弄乾淨,公子的腸胃受不了。”小廝愁眉苦臉。
從昨天傍晚至今,魏旭粒米未進,上吐下瀉,病得眼冒金星,怒不可遏,咬牙切齒,冷冷說:“說起來,全怪那個姓薑的女人。”
“皆因她住在這鬼地方,先上任的梁大使才不得不趕來商議公務,我原本可以待在西蒼府城的,結果,被迫也來了赫欽!”
小廝歎了口氣,“唉,確實,如果薑特使住在府城,咱們就不用下縣城,趕路近兩月,快累死人了。”
“嘔——”
魏旭又吐了一陣,眼前發黑,暈乎乎,緩過神怒火愈盛,遷怒斥罵:“姓薑的未免太狂妄!她雖比我品級高,卻與梁大使同級,憑什麼叫我們遷就她一個人?哼,她算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