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意外之客(2 / 2)

老仆瞠目結舌,震驚問:“杜、杜姑娘?你怎麼在這兒?”

“老程!”裴文灃怒火中燒,在房裡喝問:“誰準許你放她進來的?”

“大人息怒,老奴冤枉啊。”老仆立即喊冤,“我敢對天發誓,杜姑娘絕不是我放進來的!”

杜飛燕哭著嚷:“不要冤枉無辜,是我自己偷溜進來的,等你酒醒了,把我抓進監獄吧。”語畢,她頭也不回地跑了。

傍晚

裴文灃徹底清醒,左手抱著腦袋,右拳懊悔捶床,臉色鐵青,咬牙說:“那個荷包裡,有我的一枚私印。”

“重要嗎?”兩名小廝自責不已,“唉,早知道,小的一定趕回來阻止!”

“罷了。杜飛燕正是看準你們送客離開,才敢偷溜進來。”裴文灃凝重吩咐:“那枚私印很重要,必須拿回來。”

“公子彆著急,小的立刻去一趟隆順鏢局,儘力要回印章!”

“去吧。”

不久之後

裴文灃愕然問:“什麼?杜飛燕失蹤了?”

兩名小廝對視一眼,稟道:“小的悄悄打聽了,據周圍店鋪的掌櫃和夥計所言,杜姑娘與兄長又大吵一架,賭氣出走了。”

“她會武功,膽子又大,騎馬就跑,鏢頭已經率領鏢師去追了。”

“咳,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裴文灃麵沉如水,“知道了。繼續盯著,印章在她手裡,我十分不放心。”

“是!”

此時此刻·圖寧縣

冬天日短,酉時二刻便天色昏暗,仆婦麻利掌燈,並續上熱茶。

薑玉姝萬萬沒料到,會客竟一會兩個時辰!

足足兩個時辰。期間,雙方從閒聊至談公務,縣令孫捷滔滔不絕,幾度提起傷心事,一把鼻涕一把淚,不僅哭濕了自己的帕子,還哭濕了他妻子的帕子,正用著仆婦呈上的帕子,羞慚表示:

“孫某慚愧,慚愧啊!”

“孫某上任至今,作為一縣父母官,雖儘力奔走,卻一直未能扭轉圖寧的窮困局麵,上愧對朝廷,下愧對百姓,中間愧對讀過的聖賢書!空有一顆想辦事的心,然心有餘而力不足,慚愧啊!”說話間,孫捷捶胸,淚流不止,淚水濕了麵龐,濕了胡須。

薑玉姝深吸口氣,耐著性子,抬手阻止,勸道:“縣令愛民如子,實乃圖寧百姓的福氣。至於窮困,庸州剛收複不久,百廢待興,其他地方官也頭疼著呢,不隻您一個。耐心些吧,相信假以時日,圖寧定會變得富強。”

“多謝特使寬慰,但、但是——”

孫捷抽噎,擤了擤鼻涕,眼睛和鼻尖通紅,大倒苦水,訴委屈道:“上半年滿目瘡痍,四處都先忙著修繕房屋、橋梁等等,但下半年,府衙隻撥給本縣十萬斤土豆,是最少的一份。”

“上司的決策,孫某不敢置喙,忙將糧種運回本縣,捫心自問,官府算是勤懇督促,老百姓也算勤懇耕作,誰知,到秋收時,居然才收了十五萬斤!一打聽,彆處的收成,比本縣高了好幾倍!”孫捷焦慮且懊喪,擦擦眼淚,“孫某百思不得其解呀,狠挨了上頭一頓責問。”

孫妻亦眼眶通紅,愁眉苦臉,透露道:“唉,說出來不怕薑特使笑話,秋收那陣子,我家老爺險些急壞了,茶飯不思,親眼盯著,把糧食連秤了三遍,最終仍隻有十五萬斤。”

“十萬斤種,收十五萬斤土豆?這麼一算,畝產不足五百斤。”薑玉姝不由得皺眉。

產量太低,低得嚇人。

薑玉姝嚴肅端坐,正色道:“既然二位坦言相告,我也不怕說句實話:產量實在太低了,其中必有緣故,要麼耕作方法錯了,要麼土壤不合適。”

“對!”孫捷一抹鼻子,一拍大腿,語速飛快道:“肯定出了岔子,但不知是因為耕作方法錯了,還是因為本縣太旱。”

薑玉姝搖搖頭,“初到貴地,我並不清楚圖寧的情況。不過,既然周圍縣收成好,您為何不向同僚取取經?”

“噯喲,真不是拍馬屁,即使整個庸州所謂的‘耕作能手’加起來,恐怕也比不上薑特使!”孫捷吸吸鼻子,賠笑恭維,“眾所皆知,現有的土豆耕種要領,全是您昔日的心血。”

“大師駕臨本縣,我何苦外出取經呢?”

薑玉姝謙虛道:“不敢,不敢當,孫大人過譽了。”

“哪裡?明明是薑特使過謙了!”孫捷低頭喝了口茶,眼冒精光,抬頭瞬間換上可憐神態,含淚表示:“我無能,掉烏紗帽是該的,隻是心疼老百姓餓肚子。”

薑玉姝曆練多年,豈會看不懂?她心平氣靜,溫和問:“孫大人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關於耕種要領,我恰巧帶了一份冊子,不嫌棄的話,待會兒拿回去看看。”

“多謝,多謝!”孫捷起身,感激拱手,慶幸想:首戰告捷,再接再厲,打鐵趁熱,明天再來求彆的!

薑玉姝站起還禮,“舉手之勞而已。我才疏學淺,遣詞造句大多自創,還請彆見笑。”

“哪裡喲!”孫妻亦起立,討好地告知:“特使所著的書,《西北行》,我家老爺讀後讚歎不已,顯見文采出眾。”

“啊?”

薑玉姝一怔,驚訝問:“《西北行》?那是我當年流放途中寫來解悶用的,您怎會有?”

“府城書鋪裡買的。”有求於人,孫捷趁機奉承,“聽掌櫃說,是從西蒼流傳過來的,賣得不錯。”

薑玉姝甚懷疑,暗忖:書商私自翻印的嗎?居然沒告訴作者一聲。

“拙劣之作,難登大雅之堂。外子當初托人印了幾本,為的是留個紀念,萬萬沒料到會流傳開。”

為了戴穩烏紗帽,孫捷夫婦齊心協力,大拍馬屁。

薑玉姝哭笑不得,初次見識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縣令,暗叫稀奇,眼看天已黑,正琢磨對方是不是想留下吃晚飯時,院門外忽然響起馬嘶聲,旋即有人拍門。

誰?

由於是小巧四合院,薑玉姝剛往外望了兩眼,便見廚娘李婆子提著燈籠,小跑去開門,哈腰恭敬說:“校尉回來啦?快進屋裡坐,夫人也來了。”

郭弘磊把韁繩拋給親兵,難以置信,“誰來了?”

“夫人啊!她來四五天了,您一直沒回家,所以不知道。”

郭弘磊一抬頭,果見對麵廳門口立著一道熟悉身影,頓時欣喜,昂首闊步,朗聲問:“你怎麼來了?”

薑玉姝邁出門檻,剛張嘴,卻見圖寧縣令搶步相迎,飛奔湊近,拍拍郭弘磊的胳膊,熱情洋溢,高興道:

“郭校尉,哈哈哈,許久不見了,你這一向可好?”

郭弘磊詫異止步,大感意外,借著燈籠昏光端詳對方,驀地憶起往事:

這不是那個非常想把女兒送給我當小妾的縣令嗎?

奇怪,他來乾什麼?幾次糾纏,幾次被拒,該不會還沒死心吧?難道……拐彎抹角或添油加醋地勸玉姝?

我一直沒提,她突然聽見,會不會生氣?

霎時,郭弘磊有些不安,下意識望了望妻子,順勢反握住縣令胳膊,往遠處帶,決定先問一問。

“哎?”

天色昏黑,薑玉姝看不清,索性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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