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鏗鏘玫瑰(2 / 2)

“今天,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們亡!咱們曆儘艱辛,足足走了兩千七百裡路,假如白白死在這兒,簡直太冤了。所以,咱們不能死!”薑玉姝咬著牙,手心冒冷汗,一邊扔石頭,一邊劈裂嗓子的喊:“各位,都彆愣著,快幫忙!”

郭家上下同仇敵愾,有的朝匪徒扔石頭,有的舉起木板,有的抄起細鐵鏈……七嘴八舌,七手八腳,拚命攻擊匪徒。

混戰僅持續一刻多鐘,匪首喪命後,其兩名同夥戰戰兢兢,倉惶逃向密林,最終被紅了眼睛的官差追上,亂刀砍殺。

“娘,他們是誰?”郭煜一直被王氏捂住耳朵藏在懷裡,茫茫然,掙紮著想抬頭。

王巧珍冷汗涔涔,抱著兒子,和婆婆一起躲在板車後,“那些全是惡人。煜兒,乖乖待著,彆亂動!”

薑玉姝心急火燎,飛奔近前問:“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她一頓,雙目圓睜,脫口喊:“胳膊、胳膊,還有肩膀——方大夫?方大夫快來,他受傷了!”

“皮肉傷而已,不要緊。”郭弘磊仍提著刀,“方勝,我自會包紮,你先救治重傷患。”

“是!”方勝擦了擦汗,忙招呼小廝清點傷患。

郭弘磊匆匆掃視眾人,“你呢?家裡人沒事吧?”

“沒,你放心,女眷無一受傷。”薑玉姝白著臉,飛快掏出帕子,指尖哆嗦,一把摁住對方胳膊刀傷,顫聲呼喚:“翠梅?小桃?快拿金瘡藥來!”

張峰大汗淋漓,一屁股坐地,氣喘如牛。

郭弘磊也席地而坐,任由妻子為自己包紮,扭頭問:“張大人,傷得如何?”

“我也隻是皮肉傷。”張峰眼神複雜,凝視半晌,黯然歎道:“萬萬沒料到,竟是被你們救了。郭公子,好身手!”

郭弘磊正欲謙答,北向官道卻突然傳來隆隆馬蹄聲,震得道路微顫,來人明顯不少,疾速靠近——

薑玉姝眼睛一眨不眨,卻見父親目光躲閃遊移,狀似有愧,像是知道內情。她始終牢記原主是含冤自縊,一直想為可憐少女洗清冤屈、為“自己”討回公道。

思及此,她當機立斷,泫然欲泣,哀傷道:“女兒也明白應該忘了表哥,但人心是肉長的,豈能說忘就忘?當初,您做主把女兒許配給表哥,原定了明年嫁去江南裴家,誰知卻稀裡糊塗進了郭家的門。這叫人如何不惶恐?如何不傷心?”

薑世森一籌莫展,盯著長女泛紅的眼睛,壓低嗓門告誡:“木已成舟,你已經有了歸宿,不要再提文灃了!”

“其實,我根本沒臉再見表哥了。”薑玉姝內心無比冷靜,舉起帕子捂住眼睛,佯哭假泣,一鼓作氣,委屈地傾訴:

“一則含冤受屈,二則辜負了表哥,三則父親居然不相信女兒是清白的!四則,因為聲名狼藉,屢屢遭人鄙夷嘲笑。天呐,我活在世上,究竟還有什麼意思?連父親都懷疑女兒,我不如死了算了!嗚嗚嗚……”

薑世森焦頭爛額,懊惱質問:“我什麼時候懷疑過你了?”

薑玉姝精神一震,立即放下袖子,睜大故意揉搓出淚花的眼睛,屏息問:“如此聽來,父親是相信女兒了?”

“哼。”薑世森一拂袖,背負左手,右手撚須,皺眉答:“你若真是那等貪慕富貴、為了嫁進侯門不擇手段的孩子,休想為父理睬你的死活!”

薑玉姝困惑不解,納悶問:“您既然相信我是無辜的,為什麼要逼我嫁給郭二公子?”

“傻丫頭。”薑世森耐著性子,無奈地解釋道:“醜事發生在壽宴上,你與弘磊非禮親密的樣子,被好些賓客瞧見了,閨譽儘毀,無法挽回。不嫁給弘磊,還能嫁給誰?除了弘磊,哪個青年才俊願意娶你?”

薑玉姝不假思索,脫口答:“難道我就不能一輩子不嫁人嗎?”

“又胡說!天底下的父母,哪有不給女兒找婆家的道理?假如你終生不嫁,就給我剃了頭發做尼姑去,省得丟人現眼!”

男女授受不親,一旦逾矩,後果這麼嚴重?薑玉姝呆若木雞,完全無法理解。她按捺焦躁,懇切問:“關鍵在於我是被陷害的,您就不管管是誰陰狠誣陷了女兒嗎?”

薑世森勃然變色,拉長了臉,極度不悅,慍怒反問:“莫非你想鬨得娘家不安寧、讓娘家上上下下也名譽掃地?那樣你才心滿意足?”

“我——”

“夠了!”薑世森昂首,不容置喙地命令:“此事揭過,不準再提!郭家雖然敗落了,但弘磊年紀輕輕,日後未必不能重振家業,你用心同他過日子。隻當你從未許配給文灃罷。”

——郭弘磊再也聽不下去了,轉身悄悄離開。

習武之人腳步輕,他雙手捧著茶盤,指節泛白,險些捏碎紅漆木料。

興衝衝地趕來,此刻卻如墜冰窟。

青梅竹馬?情投意合?以死明誌?

對於和妻子定過親的裴文灃,郭弘磊仔細打聽過,得知對方是嶽父原配的娘家侄子,江南人士,據說乃文雅書生,曾上都城求學數載,前年回家溫書應赴鄉試了。

如無意外,他本應該娶二姑娘玉姍,不料陰差陽錯,最終娶了薑玉姝。

造化弄人。

郭弘磊昂首闊步,走遠後站定緩了半晌,另擇小徑入園。

薑氏父女仍在原地談話:

“玉姝,你要知好歹,懂得惜福。”

薑世森諄諄□□,苦口婆心地說:“莫忘了,那日事發後,當著眾親友的麵,為了挽救名譽,我不得不動家法責問你,但才打了幾下,弘磊便挺身而出、主動承擔責任,堅稱是他自己酒後失禮冒犯佳人,並一力促成親事。他的氣度,委實少見,配你綽綽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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