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世事難料(1 / 2)

此為防盜章  “何事?”筆尖又一頓, 郭弘磊索性暫擱筆。

薑玉姝心思悄轉,定定神,正色問:“你我原本各有親約, 你本該是我的妹夫,不料造化弄人, 稀裡糊塗竟成了親!事發後,玉姍傷心病倒, 拒絕聽我半句解釋,不幾天,母親便送她去外祖家休養了, 直至流放, 姐妹再沒見過麵。但不知,你可曾找她解釋過?”

“定了親,卻又退親, 我愧對二姑娘,於情於理都應該解釋清楚。”郭弘磊坦然承認,“我曾找她三次,可嶽母都說女兒病重、不能會客。我無法,隻能去信致歉, 但毫無回音。”

薑玉姝疑慮重重,沉思之餘,好奇問:“你、你和玉姍郎才女貌, 卻未能成眷屬……一定非常傷心吧?”

“坦白說, 可惜是可惜, 但稱不上‘非常傷心’。”郭弘磊虎目炯炯有神,嚴肅告知:“我與她定親前後,僅見過五次麵,唯一一次獨處,是去年她邀我去薑府賞花,閒聊了半個時辰。”

薑玉姝蹙眉,極不認同乾朝的婚嫁風俗,忍不住問:“才見過五次麵,就定親了?哎,你們究竟有沒有看清對方容貌?”

“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當初,母親挑中了人,父親讚同,就成了。”郭弘磊頓了頓,驀地憶起那天無意中聽見的薑家父女談話,霎時滿心不自在,緩緩問:“莫非你覺得、男女之間應該彼此深刻了解後才能定親?”

嘿,這還用問?薑玉姝不假思索,脫口答:“當然了!”

郭弘磊目不轉睛,心想:我與玉姍之間清清白白,並無深情厚誼;而你與裴文灃之間呢?那天,我親耳所聞,你們青梅竹馬、情投意合……恐怕,你至今仍思念著他吧?

薑玉姝渾然不覺,隻當那天的事兒是秘密。她想了想,困惑問:“奇怪,一則你相信我是遭人陷害,二則老夫人厭惡‘寡廉鮮恥賤婦’。你到底為什麼迎娶咳、‘我’?”

四目對視,郭弘磊沉聲答:“事發當天,嶽父大發雷霆,親自動家法,我見你跪在地上,既不討饒也不躲閃,生生挨了幾棍,竟是一心求死的模樣。我看不過眼,故答應嶽父會娶你。”

“所以,”薑玉姝感慨萬千,苦笑問:“你是出於可憐才頂著兩家的巨大壓力娶了‘我’?”

其實,並不儘然。畢竟終身大事,怎能草率?至於具體緣故——郭弘磊劍眉擰起,一時間語塞詞窮,難以言喻。

他斟酌半晌,剛張嘴,卻見侄子哭著跑過來:

“不要,我不吃!”

薑玉姝忙扭頭,一把接住小哭包,訝異問:“煜兒這是怎麼了?”

奶娘端著米湯泡的饅頭糊糊跟隨,無奈答:“天天吃一樣的食物,小公子膩了。”

郭煜抽抽噎噎,委屈哭訴:“娘、娘不理我,還叫我彆吵嚷。”

“是麼?”薑玉姝抱起侄兒,朝婆婆與嫂子走去,“彆哭了,我瞧瞧去,問問你娘為什麼不理煜兒!”

“煜兒倒是親近她。”郭弘磊莞爾。

奶娘笑道:“二少夫人溫柔,又肯花心思逗孩子樂,小公子自是喜歡親近的。”

郭弘磊點了點頭,摒除雜念,提筆繼續寫家書。

稍後,薑玉姝返回,家書恰已寫好,她便接過筆,蘸墨寫道:“四月十五,夜宿滄山驛。春旱,天晴朗,仍處於溫帶季風區……”

郭弘磊定睛望去:工工整整的蠅頭小楷,字跡十分娟秀,執筆的女子雪膚花貌,端莊嫻雅。

他不由得看住了。

薑玉姝垂首,自顧自地寫,暗忖:幸虧不是日記,否則我得拿手捂著,才不給你看!

忙碌一通,臨睡前,她突被婆婆叫去了跟前。

“老夫人,有什麼吩咐?”

王氏靠著包袱,審視二兒媳,淡淡問:“侯爺和弘耀去世,按製,家人應該守孝三年。這規矩你知道吧?”

“知道。”

王氏不滿地質問:“那你為何頻頻親近弘磊?叫人看著,成何體統?”

薑玉姝一怔,瞬間臉發燙,恍若挨了一耳光,羞憤不已,立刻想反駁!但冷靜一想,對方並非無理取鬨。她深吸口氣,咬了咬牙,解釋道:“剛才是在寫家書報平安,因著隻有一支筆,才耽擱久了些。今後我會多加小心的。”

“理應小心。”王氏眯著眼睛,威嚴教導:“雖說靖陽侯府敗落了,但即便平民百姓之家,守孝也絕不輕忽。”

薑玉姝無可反駁,默默頷首。

於是,郭弘磊發覺,妻子忽然開始疏遠自己了!

趕路時,她與陪嫁丫鬟們一起;

午飯時,她和丫鬟們逗煜兒玩耍;

夜晚時,她托小廝向驛卒借炕桌和紙筆,躲在角落裡寫寫畫畫;

……

總之,不說不笑,不理不睬,對丈夫能遠則遠,生疏客氣。

怎麼回事?

難道,那晚談及玉姍和“因可憐而迎娶”,惹她不高興了?

她惱了?在生我的氣?

郭弘磊無所適從,愈發不快。

日出日落,雲卷雲舒。

轉眼,一行人已趕了九天的路。

這一日中午用飯時,恰歇在一條山溪旁,眾人紛紛洗漱。

“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

“氣候不同,蔬果糧食差彆不小。”薑玉姝坐在溪草地上,一邊彎腰撩水洗帕子,一邊耐心說:“你們久居靖陽侯府,都說沒種過地,但應該聽過‘莊稼人靠老天爺賞飯吃’的俗話,若想糧食豐收,須得光照充足,風調雨順。”

一婆子歎了口氣,憂愁道:“聽說西蒼荒涼得很,屯田難著呢,種不出多少糧食。”

“是啊。”丫鬟附和道:“萬一種不出糧食,犯人得挨罰吧?會不會餓死?”

薑玉姝前世是農科研究所的技術員,不慌不忙,寬慰道:“放心,西蒼雖偏僻,卻並非冰雪苦寒之地,總有適合那地方種植的糧食。咱們嚴謹地琢磨琢磨,會逐步解決難題的!”

說話間,她用濕帕子擦臉、擦脖子,並挽起衣袖擦拭手臂。

與此同時,郭弘磊正待在高處樹蔭下。

他不由自主,餘光瞥了又瞥,旁觀妻子與丫鬟婆子說說笑笑,融洽和樂;旁觀她洗手洗絲帕;旁觀她擦臉、擦脖子,並挽起袖子擦拭手臂——

午間驕陽下,薑玉姝手臂纖細白皙,欺霜賽雪膚如凝脂,左手小臂上,點著一顆守宮砂。

那藕臂上的一點紅,鮮紅奪目,刺得郭弘磊猛然起立,大步流星,迅速走向山溪——

前世,無論家境貧窮與富裕,新婚夫妻大多會籌劃一次蜜月之旅,暢享二人世界,極儘浪漫之所能。

今生,睜開眼睛時已經成了親。

人還迷糊著,聖旨從天而降,除爵抄家流放!

西蒼遠在邊塞,三千裡漫漫長路,限兩月走完。

——不知能否視為蜜月之旅?

薑玉姝身穿孝服,背著包袱,未佩戴任何首飾,更未施脂粉。她生性堅韌,苦中作樂,暗忖:既來之,則安之。索性把它當成蜜月之旅!

以活著抵達西蒼為目標的特彆旅行。

押解犯人的官差們均佩刀,為首者名叫張峰,其副手叫劉青。

張峰黝黑健壯,一揮手,吩咐道:“把他們鎖上。”

“是!”劉青高高瘦瘦,一溜小跑,高聲喊道:“按律,押解途經繁華鬨市時,為防犯人趁亂逃脫,必須捆/綁!”

一聲令下,幾個官差立即抖開兩條細鐵鏈,此鏈每隔尺餘便設一鎖,用以呈串狀束縛犯人。

張峰催促道:“快點兒,都麻利些。規矩是日行五十裡,假如超出兩個月,我們挨罰,你們也將受到西蒼州府的懲治!”

兩根細鐵鏈,需兩個人領頭。

因株連而遭流放,已是倒了大黴,再被鐵鏈捆著走出都城,遊街示眾,遭人恥笑,簡直顏麵掃地。

誰肯領頭?

霎時,眾下人麵麵相覷,個個恓惶沮喪。

郭弘磊毫不猶豫,挺身而出,遞出了右手,官差立刻“哢噠”給鎖上了。隨後,他扭頭看著家人,平靜地招呼:“四弟,來,咱們兄弟倆領頭。”

“二哥,我、我——”郭弘軒臉紅耳赤,十指哆嗦,惶恐至極。他十四歲,正是爭強好勝的年紀,不願上前,可也不敢拒絕。

王氏一向養尊處優,此刻倍感屈辱,抬不起頭。她心疼嫡幼子,忙道:“軒兒還小呢,序齒也該是弘哲!弘哲,快去!”

“啊?”郭弘哲嚇一大跳,支支吾吾,臉唇泛白,瞬間急得快發病了,不知所措。

郭弘磊盯著兩個弟弟,寬慰道:“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這沒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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