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求你 心都亂了(1 / 2)

“等皇上班師回朝後, 她就可以回府了。”多爾袞道。

喀爾喀和察哈爾的戰事差不多結束了。

喀爾喀那邊進展的不是那麼順利,但幾個蠢蠢欲動的蒙古部族倒是吃到了教訓,原本皇太極親征就是沒辦法一口氣征伐喀爾喀的, 現在這樣的結果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至少這幾年內,喀爾喀那邊是不會再有針對大清的大規模軍.事.行動了。

原本察哈爾那邊是給留了一點餘地的。因為察哈爾舊部和察哈爾親王的異動,皇太極悍然出兵, 將這最後一點火星子都給摁滅了。

察哈爾如今都在大清的掌控之中, 原先是由著額哲在自己的封地裡如何都成, 往後怕是不成了。皇太極肯定不會放任察哈爾再度失去掌控。

額哲及其妻妾子女都要常住盛京。就如同當初的朝.鮮質子及其妻妾大臣一樣。察哈爾那邊徹底的並入大清的版圖之中,如不出意外, 察哈爾應當也和當年的女真舊部一樣,會編入八旗。

這滿八旗蒙八旗漢軍旗都是不合適的, 朝中如今最多的說法,便是另立察哈爾旗, 再由皇太極指派專門的旗分大臣去佐領。

這個旗主也不會是旁人。大概率是由皇太極自領。就跟兩黃旗是一樣的。

如此一來, 察哈爾就成了大清自己的人, 就連首犯額哲都能被赦免,禁在盛京, 察哈爾博爾濟吉特氏做的那些事情一樣一樣翻出來,自然是比不上她親哥哥的。

權衡利弊, 為收攏人心,皇太極都不殺額哲,還能殺察哈爾博爾濟吉特氏嗎?

況且多爾袞這邊叫人呈送上去的證據, 顯示察哈爾博爾濟吉特氏是忍辱負重,是為了大清才委曲求全的與親哥哥周旋的。

這林丹汗的妹妹,林丹汗的福晉都成了大清的人。甚至是大清皇帝的嬪妃,再苛責察哈爾的郡主格格, 是不是就太嚴苛了些?

多爾袞太了解皇太極的性子了。

但凡站出來的人多,隻要能收攏蒙古人的心,皇太極是不會吝嗇自己的慈心的。他如今需要蒙古各部的支持,這樣堅韌的後方和騎兵聯盟,皇太極不可能放棄。

況且大清已經贏了。不會對失敗的人苛責過度。

一切對外都以誤會了結。

作亂被殺的是那些異動的舊部。察哈爾親王得以保全性命。固倫公主還能繼續和額哲做夫妻。

察哈爾博爾濟吉特氏在事情完結後,也不會以罪人的身份生活在這世上。從前她或許是察哈爾部族的郡主格格,往後,連察哈爾都是大清的子民了,她更重些的身份,就隻是睿王府的庶福晉。

福晉的心思在這其中顯得過於的突兀和惡毒了。

察哈爾博爾濟吉特氏不知往後是否安分老實,多爾袞不信任她。

自然是更不信任福晉了。

回府後,多爾袞第一時間就將三阿哥從福晉那裡抱出來了。

三阿哥要送回養雲齋,福晉遲早還要伸手。這孩子想要好好的長大,隻能送到邀月堂來,隻有給寧翹養著,多爾袞才能放心。

可瞧著小丫頭的模樣,說這幾句話的神情反應,似乎和他想的不一樣啊。

“怎麼了?你不樂意?”多爾袞問道。

寧翹微微垂眸,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頸,柔順道:“奴才怎麼會不樂意呢。主子爺說什麼做什麼,決定什麼,奴才都聽主子爺的。”

話語聲輕輕的,就好似過往兩個人在一起相處的時候一樣,還是那樣的乖巧懂事。

多爾袞卻本能的覺得這一刻的小丫頭像是離他很遠似的。

本來挺親近的關係,好似一下子就疏遠了。

不是上回在答應過他的,不這樣乖巧懂事的麼?

多爾袞去握寧翹的手:“這不是你的心裡話。”

“心裡話?”

寧翹也不知怎麼的,一刹那想起的是他在信中那些噓寒問暖的話,結果現實卻是,一回來不經過她的同意,就把三阿哥抱過來,不由分說的要給她養著。

寧翹心裡委屈,“奴才要怎麼和主子爺說心裡話?”

煙汀煙蘭沒見過寧翹這般模樣。

從寧翹說這句話的時候就嚇著了。寧翹的語氣不對,她們本能的覺得主子是生氣了。

畢竟也伺候的這麼久,主子是個什麼脾氣秉性,她們還是知道的。可主子這樣有脾氣,說這樣的話,萬一惹怒了主子爺可怎麼辦呢?

抱著三阿哥的奶娘和伺候的人更是嚇著了。

原本在正院待的這幾個月,她們就戰戰兢兢的生怕出事,如今叫抱著三阿哥來邀月堂,她們就更是心裡沒底了。

是內務府來的人,可伺候的小主子不知道前途怎麼樣,生怕三阿哥成了睿王的棄子,那她們以後可怎麼辦呢?

沒了生母的阿哥,養在彆人膝下,偏偏寧庶福晉還會有自個兒親生的孩子,三阿哥如何可想而知了。她們要一輩子跟著三阿哥,這輩子都沒什麼前途了。

更是沒瞧見過大名鼎鼎的寧庶福晉這樣和主子爺相處的,就生怕惹怒了多爾袞,叫所有人都跟著吃掛落,討不了一點好。

烏喇嬤嬤和煙霞煙雨過來伺候,在門前聽見了,三個人對視一眼,心裡都有些不大明白。

可這樣的情形,顯然是不適合旁人在場的。

幾個人悄悄進來,把眼瞧著要下跪請罪請主子爺息怒的煙汀煙蘭,還有三阿哥的奶娘和伺候的人帶了出去。

烏喇嬤嬤還抽空瞧了三阿哥一眼。幸虧啊,幸虧三阿哥睡著了,不然若是醒著哭一場,主子還怎麼跟主子爺好好把話說開呢?

為了不擾著裡頭,烏喇嬤嬤特意叫人將三阿哥抱遠了些,總不能安置的太近了,萬一驚擾了,又是一場事故。

屋裡的動靜,多爾袞是瞧見了的,可他眼裡瞧著寧翹,並未理會。

小丫頭明顯有話要說,屋裡安靜些也好。

寧翹是一點沒注意的。她心裡原本積攢許多話,都是不能說,不願說,不想說,沒法說。

這會兒聽見多爾袞一句心裡話,多年來的委屈隱忍就有些繃不住了。

寧翹睜著一雙盈盈眼眸,眼尾一點洇紅,像迷霧底下的清泉:“做奴才的,不該是一心一意的伺候主子麼?主子爺要怎麼樣,奴才能有什麼說的。”

“主子爺要奴才養彆人的孩子,奴才縱懷著身孕將有自己的孩子,難道還能忤逆主子爺?奴才樂意不樂意的,主子爺孩子都抱來了。奴才能說什麼。”

她一口一個奴才的,明明是聽順耳了的話,這會兒聽到多爾袞耳中卻覺得無比的刺心。

尤其是她的那個話,還是他上一次飛馬回來接她,為了懲治她院裡的奴才們給她說的。沒成想她記在心上,還記的這麼清楚。

可這不是說給她聽的呀。

“爺沒有把你當成那樣的奴才。”多爾袞又好氣又好笑,瞧著她這樣,又覺得心疼。

寧翹一雙清淩淩的眼眸望著多爾袞:“奴才就是奴才。在主子爺眼裡能有什麼不同的?主子爺心裡,隻把奴才當做主子爺的奴才看待。這樣的和那樣的,有什麼分彆呢?”

哪怕是能當著皇上皇後的麵告狀的小姑娘。

哪怕是能和宸妃周旋交鋒的寧庶福晉,多爾袞都始終覺得她乖巧懂事。

她這麼年紀的小姑娘,能有什麼錯處?一心一意想著他,一腔赤誠的為著他。

和有私心的那幾個都不一樣的。

瞧透了她的人,就越發覺得她乾淨。外頭人說她厲害,說她伶俐,說她會爭,可她爭什麼了呢?

爭的不過是一席之地罷了。

可直到這幾句話質問到眼前。多爾袞忽然就明白,為什麼這丫頭總是說害怕,總是會發抖,會顫著身子抱住他了。

她是真害怕。他以為他懂得她的害怕。能護著她,能不叫抖著身子害怕了。

現在看來,好像他沒有懂。

她一心一意的想著他,他卻將人家當成奴才。理所當然的以為,她喜歡且滿足於他給的一切。

人人都爭著當睿王府的奴才,人人都爭著想要來睿王跟前當差,以在睿王跟前自稱一句奴才為榮。這證明自個兒是睿王的人。

歸屬於睿王府,歸屬於睿王。

這是榮耀。就相當於鑲白旗是他私有物一樣。

李什緒那樣的,見著他,一口一個奴才叫的多歡實。

可到了小丫頭這,成了委屈。成了界限。成了阻擋真心話的流露。

這和寧國光如出一轍的眼眸,父女倆,兄妹倆,一家子的出身眼神都這麼乾淨,不見諂媚,隻有真心。

多爾袞伸手撫了撫寧翹的眼尾:“你一家子都脫離了鑲白旗。那就不是爺的奴才了。”

輕輕一句話,卻招惹的寧翹眼底淚珠子滑落下來。

她哭道:“奴才話說的不好,主子爺就不要奴才一家子了?脫離了鑲白旗,叫奴才一家子再給誰當奴才去?”

多爾袞忙把人抱到懷裡:“誰說爺不要的?這光景時節,爺還舍得把你一家子都攆走?這不是為了叫你高興麼。”

“你一家子脫了鑲白旗,跟著爺過的,誰還敢要?八旗裡頭,哪還活得下去呢?這身份啊,不是為束縛你的。是要叫你知道,誰能護著你。”

這丫頭,哭的人心都亂了。

寧翹哪能不知道?寧翹就是知道,才覺得委屈,覺得不平。也知道這會兒脫了鑲白旗,那就是把寧家往死路上待。

可多爾袞對她有寵,卻不知能有多少情意。

一直叫人當奴才看待,實在太過於戳心。

今兒能把三阿哥不打招呼的抱來,明兒要怎麼辦?事事順著,不是把自己都氣死了?

她得發作。發作一下,才能叫多爾袞知道,她是不能隻當做奴才看待的。

兩個人想長長久久的在一起,這層桎梏總是要一點點打破的。

本來這些時日心裡就憋著許多的忍耐與不平,若不借著這個機會發作一下,這日子也要過不下去了。

寧翹也想看看,多爾袞能寵她到什麼程度。

“爺說護著奴才,就是要奴才養彆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