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的另一側已經空了,顧歆伸出手摸了摸,床榻一片冰涼,顯然霍展祈已經離開有一陣子了。
她抿了抿唇,心裡突然生出一股抑鬱和委屈,她忍不住在心裡嘀咕著,為何對方不等自己醒來?
她拉了拉身上的錦被,翻個身正打算繼續睡時,就被坐在床榻邊不遠處的身影嚇了一跳。她低呼一聲,定眼一瞧,這不是方才還被她腹誹的人麼?竟是不聲不響的坐在那裡,想嚇誰呀。
顧歆有些惱怒,橫了對方一眼,接著翻過身去,給了對方一個後腦勺。
霍展祈見她這樣也不惱,反而覺得她直率可愛得緊,他輕笑幾聲,站起身來走到床榻邊坐下,然後伸出手連人帶被的將顧歆擁入懷裡。
“愛妃一大早就給本王臉色瞧,可是本王昨夜沒有侍候好愛妃?”霍展祈柔聲問道,一隻手還伸進錦被中,在對方光滑的背上摸了一把。
“嗯,表現尚可。”顧歆點了點頭,特彆不怕死的說道。
隻見霍展祈眼眸一閃,笑著又說:“既然愛妃都說尚可了,看來本王還需得多加努力才是。”
“很好……”顧歆微揚起下巴,正要繼續調侃霍展祈時,對方卻突然爬上床,又將她壓在了身體底下。
顧歆見狀,不禁有些結巴的說道:“王爺……做…做什麼?白日…宣…那個……不好……”
“愛妃方才不是嫌棄本王不夠努力麼?既然如此,本王當然得好好表現了。”隨著霍展祈的話音剛落,床帳又被放了下來。
接著顧歆又被翻來覆去折騰了一遍又一遍。……
……
自從那一日被霍展祈折騰得太狠之後,之後幾日顧歆都是在床榻上度過的。
許是為了表示歉意,顧歆養病的這幾日,霍展祈每晚都會來陪著她,等到她睡著了之後才會離開。
對於霍展祈突然開始膩歪的舉動,顧歆嘴上嫌棄,心裡卻是感到一絲甜滋滋的。
隻是每每想到王府後院裡的那些鶯鶯燕燕,那一絲甜很快就又消失了。
這一日,顧歆好容易可以下床走動了,就聽見外邊兒琥珀似乎正和人說著話。
她揚聲喚道,琥珀很快就進來了,她瞥了一眼門外,淡淡的問道:“外麵是誰呀?”
“回王妃的話,是木槿。”琥珀答道。
“木槿?她有事麼?”顧歆挑了挑眉,不曉得木槿怎麼會突然找上門來了?
琥珀聞言,低聲答道:“回王妃的話,似乎是因著前頭她替您帶路了,所以徐府把她分到您身邊,說是要讓她侍候您。”
“侍候我?我哪裡需要一個十歲的小丫鬟侍候,”顧歆嗤笑一聲,接著又說:“你去告訴她,我這裡不需要人,讓她回去罷。”
琥珀應下,隨後便轉身出去打發木槿。
誰知沒多久,琥珀又進來了,她一臉為難的對顧歆說道:“稟王妃,木槿說她若是不能留下,就會被趕出彆院。”
“……這是逼著我將人留下麼?”顧歆聞言冷冷一笑,頓了頓,淡淡的說道:“也罷,你先將她安置好,日後的事再說罷。”
琥珀領命而去,就在這時,腦中又是叮的一聲——
【尊敬的角色您好,厚德載物,救人於水火之中,增加聖人值1點。】
顧歆挑了挑眉毛,打開係統麵板一看,聖人值已經將近五十點了,她滿意的點點頭,接著又看向霍展祈的好感度。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好感度竟然增加了好多,顧歆喜孜孜的用好感度將人渣值給消除了,不過她不敢一次消耗太多好感度,免得遭到形神俱滅的懲罰。
點完之後她發現,在聖人值旁邊多了一個灰色的按鈕。
她嘗試的按了按,沒有任何反應,接著又搗鼓了一會兒,還是沒反應,她便索性不理了。……
木槿來到顧歆的院子後,很儘心的服侍著她,彆看木槿人小小的,做起事兒來倒是挺伶俐的,反應也很快,不用琥珀多教,一下子就上手了。
琥珀見她如此能乾,心也放下了一半。
原本王妃身邊還有琉璃,兩個人倒是忙得過來,可琉璃去了瑞王妃身邊後,琥珀的工作量一下子增加了,讓她有些手忙腳亂的。
本來以為來了個小丫頭,不添亂就好了,沒承想倒是得了個好幫手。
不過琥珀因為體會到了這幾天的忙碌,知道一個人的辛苦,因此忐忑的向顧歆提起,希望也可以替琉璃找一個幫手。
顧歆聞言愣了愣,開口說道:“倒是我疏忽了,你去把木槿叫過來。”
琥珀高興應下,連忙將木槿叫進房裡,木槿拘謹的走入房裡,規矩的向顧歆行禮問安,顧歆溫和的叫了起,隨後問道:“彆院裡頭可還有比較伶俐的丫頭?”
“回王妃的話,還有幾個姐姐也很能乾。”木槿一聽,連忙點頭說道。
“嗯,我想挑一個到瑞王妃身邊服侍,你覺得誰能勝任?”顧歆沒有拐彎抹角,開口直接說道。
“侍候瑞王妃?”誰知木槿聽罷,臉色竟變得慘白無比。
“怎麼了?瑞王妃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值當你這樣害怕麼?”顧歆故做疑惑的問道。
“回王妃的話……奴婢……奴婢……”木槿的瞳孔縮了縮,蠕動著雙唇,卻是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口。
“吞吞吐吐成何體統,有話還不快說?!”琥珀在一旁見狀,冷聲喝道。
木槿被她這麼一嚇,含在嘴裡的話便脫口而出,“稟王妃,怕是沒有一個姐姐願意到瑞王妃身邊,因著大家都知道,她已經沒多少日子好活了。”
“況,她得的還是時疫,隻要誰接近了,也會跟著染上時疫的。”木槿乾巴巴的說道。
顧歆沒想到,彆院竟然如此冷落瑞王妃。
不過這樣也好,徐府的人對待瑞王妃越冷漠,才越能顯出自己的好,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相信瑞王妃會牢牢記住自己的恩情的。
不過眼下得先解決了丫鬟的問題才行。
若是下人們一個個都這麼怕死,誰都不想服侍瑞王妃,難道還能善待自己麼?
要知道,自己也是被認為感染了時疫的人,不過說也奇怪,為何木槿卻不害怕呢?
顧歆將這疑問暫時壓在心裡,打算先搞定丫鬟的事兒再說。
因此她讓木槿把認為好的丫鬟都找來,然後由她親自挑選,木槿聽了,顯然王妃心意已決,便隻好去將彆院裡的姐姐們傳來。
不久後,幾個丫鬟便站在顧歆的麵前。
顧歆拿眼粗略一掃,其中一個丫鬟最引人注意。
那丫鬟大約十六七歲,穿著統一的丫鬟服侍,可身段和姿態竟硬生生透著一股溫婉的風情,姣好的麵容也帶著一股詩情畫意般的甜美。
顧歆一眼就瞧出來了,那丫鬟是個江南女子。
江南是美麗富庶的水鄉澤國、魚米之鄉,有詞牌讚曰:重湖疊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裡荷花。
曾聽人說過江南的水養人,江南出來的女子嬌小玲瓏,膚如凝脂,一身溫婉秀麗的氣質不知道迷倒多少文人之士。
因此顧歆多瞧了她幾眼。
隻見那丫鬟一雙娥眉似彎非彎,一雙眼眸似喜非喜,整個人透著一股沉靜的氣息,彷佛從她身上便能看到,那一副煙波浩渺的江南美景。
顧歆的眼眸閃了閃,這樣一個可人兒,竟是在彆院中一直未被發現?
先不說徐老爺是否會動心,就說徐家還有兩位公子,他們就不曾見過這丫鬟麼?她觀那丫鬟眉心未散,顯然還是處子之身,真沒想到徐家彆院裡,還藏著這樣一個尤物。
顧歆起了興趣,點了那丫鬟到麵前回話。
那丫鬟低垂著頭,蓮步輕移走到她麵前,一舉手一投足,竟是勾人得很。
顧歆眯了眯眼,開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丫鬟張嘴,聲音帶點軟糯兼之說得一口吳儂軟語,“回王妃的話,奴婢名叫陸蒙。”
顧歆的眉心跳了跳,怪道她方才便覺得這丫鬟看起來有些眼熟,原來竟是陸蒙。
沒想到陸蒙現在是這個樣子,看起來單純不知世事,眼眸中還透著清澈的天真,和上輩子那個總是濃妝豔抹,心機深沉的陸貴妃一點兒都不像。
她想了想,對著陸蒙說道:“從今日起,你便到瑞王妃的院子去罷。”她的話音剛落,便見陸蒙的雙眼迅速漫上一層水光,看起來霧蒙蒙的可憐得緊。
因此她挑了挑眉,淡淡的問道:“你不願意?”
“回王妃的話,奴婢……願意。”陸蒙抿了抿唇,低聲說道,語畢低垂下頭,然後顧歆就見到,好像有兩顆水珠子,啪搭掉落在地。
她的心裡頓時升起一股厭煩,就是這副模樣,總是一副可憐兮兮被人欺負了似的,旁的人見了都還以為自己怎麼著她了。
原來陸蒙從這時候開始,就已經很會善用眼淚這一項武器。
瞧瞧,自己沒罵她,沒打她,就是連說都沒說她,她也可以委曲成這樣,怪道眾人總說,江南的女子是水做的。
可不就是水做的麼,兩句話就能落淚,真是讓人佩服得緊。
一旁的丫鬟見誠王妃麵色不善,心下都有些幸災樂禍。這個陸蒙老是這樣,動不動就紅眼眶,起初大家還會小心翼翼怕惹她傷心,但次數多了,誰耐煩總是哄著她啊?
一樣是做人丫鬟的,難道她就比較高尚麼?還得其他人捧著她,她算老幾呢?
眾人心裡早存了對陸蒙的不滿,此時見誠王妃挑中了陸蒙去瑞王妃的院子裡,幾乎所有人心裡都是高興的。
更有不少人等著看好戲。
陸蒙可不是個省事的,平日裡總是這裡不好,那裡受不了的,偏偏她生得一副好樣貌,彆院管事的兒子對她癡迷得很,竟是她說什麼便是什麼。
如今終於來了個比管事還大的王妃,王妃發話了,看陸蒙還怎麼推托!
決定了人選之後,顧歆便留下陸蒙,然後讓其他人散了。
陸蒙紅著一雙眼,忐忑不安的站在原地,她偷偷瞄著房間裡的擺設和器皿,發現好多都是她未曾見過的。
滿屋子的好東西,幾乎讓她的眼珠子都要不夠用了。
她哪裡知道,這些個擺設物什都是誠王特意送來的,彆院裡哪裡會有這些好東西,就是有,徐府也不會拿出來招待誠王妃。
顧歆自然也瞧見了對方偷偷打量的眼神,不過她沒說什麼,隻是對著琥珀說道:“這幾天你帶著她熟悉一下,我找人是為了替琉璃分憂,不是給琉璃添亂的。”
“是。”琥珀恭敬應下,顧歆這時才轉向陸蒙,對她說道:“這幾天你先跟著琥珀,琥珀是我身邊的一等丫鬟,你有什麼不懂的,儘管問她。”
“多謝王妃。”陸蒙學著琥珀的樣子,對著顧歆福了福身子。
不得不說,她人長得好看,就隻是個簡單的屈身,竟也帶著一股惑人的風情。
琥珀暗地裡皺了皺眉,不曉得王妃為何挑中了這一位。
不說琥珀皺眉,就是木槿見到了陸蒙,也沒有什麼好臉色。這倒讓顧歆和琥珀都驚訝得很,畢竟木槿很少擺臉色,一張如蘋果般的圓臉上,總是帶著可愛的笑容。
誰知木槿見到了陸蒙,臉上的笑容唰地一下就消失了。
這讓顧歆開始有些後悔,她是否不該選中陸蒙?
她本來隻是想著,既然對方在彆院裡,那麼便將她調到身邊看管起來,省得日後又出幺蛾子。可瞧著對方那張臉,她又有些不是滋味,便乾脆順水推舟,將對方塞到瑞王妃的院子裡。
左右瑞王妃那裡也缺人手,所以陸蒙的去向就這麼定了下來。……
陸蒙跟在琥珀身邊學了幾日之後,便被琥珀打發到瑞王妃的院子裡。
因著琉璃並不曉得陸蒙的真麵目,所以在那邊兩人處得還挺好的,有時候琥珀去找琉璃說話,都被陸蒙給拒絕了。
琥珀冷眼看著陸蒙拉攏琉璃,心裡鄙夷的嗤笑了一聲,轉身便回了顧歆的院子。
顧歆見琥珀氣衝衝的進來,心裡多少有數,她將木槿支開後,開口問道:“怎麼,陸蒙又乾了什麼好事兒?”
“回王妃的話,陸蒙真是太幼稚了,奴婢不過是想和琉璃說些話,對方就被陸蒙給硬拉走了。”琥珀撇撇嘴,悻悻然的抱怨著。
“既然知道了她的性子,你就彆去找琉璃了不成麼?”顧歆也有些無奈,這琥珀彷佛和陸蒙杠上了,明知道去了會生氣,偏偏三天兩頭往那邊跑。
叫顧歆來說,琥珀這純屬自虐來著。
琥珀聞言,挑起眉毛有些激動,“回王妃的話,奴婢若是就此不去了,豈不表示怕了她了?那怎麼行呢?”
“……”顧歆已經懶得理她了,左右她和陸蒙頂多吵吵嘴,相看兩相厭罷了,她也就不想管了。
誰知又過了幾日,顧歆正在午睡,卻被一陣喳喳呼呼的聲音給吵醒了,顧歆皺了皺眉,揚聲喚道:“琥珀,外頭是誰在嚷嚷?”
很快有人走了進來,卻不是琥珀,而是木槿。
顧歆見到是木槿,驚訝的挑了挑眉,開口問道:“琥珀呢?”
“回王妃的話,琥珀姐姐……琥珀姐姐……她…出事了。”木槿囁嚅半天,總算是將一句話完整說了出來。
“出事?出什麼事了?”顧歆一聽頓時清醒了。
“回王妃的話,琥珀姐姐和陸蒙姐姐起了爭執,後來不知怎麼著,琥珀姐姐臉上被劃了一道,流了好多的血……”木槿小聲的說道。
“臉上被劃了一道?”顧歆連忙坐起身,自己動手套上外袍,簡單的將自己打理好後,她便讓木槿帶路,好去看看琥珀到底是怎麼了。
顧歆領著木槿很快的來到瑞王妃的院子,她甫一踏入院子,便瞧見了不遠處地麵上那一灘刺目的殷紅。
她定了定心神,走進廂房裡,隻見瑞王妃靠坐在床榻上,琉璃和陸蒙則站在一旁服侍著。
屋內三人見她突然來了,麵上表情不一,顧歆將眾人的神色儘收眼底,這才緩緩的說道:“多日未來看望嫂嫂,還請嫂嫂見諒才是。”
“你太客氣了,我還沒謝過你的體貼呢。”瑞王妃這話說的絕對是真心實意,畢竟打從來到這個彆院之後,徐家竟像是要整死她,不僅一個丫鬟婆子都沒有,房裡更是冷得足以凍死人。
若不是顧歆勻了火盆過來,又搬了一床被褥給她,還撥了兩個丫鬟過來,她早就撐不住了。
經過這一段時間的沉澱,她的內心深處當然還是支持自己王爺的,可是那一份想要利用顧歆的心卻淡了,剩餘的是好好報答對方,然後再和對方成為朋友。
瑞王妃是個性子直爽的人,一直是有一便說一,現在她覺得顧歆好了,自然是怎麼看怎麼順眼,連帶的顧歆的丫鬟也被她高看了幾眼。
對於瑞王妃的示好,顧歆早有心理準備,她也覺得和這樣一位豪爽的王妃往來,並沒有什麼不好。
說實話,她還挺欣賞瑞王妃的個性。
上輩子之所以和對方走得不近,說起來其實還都是男人們惹得禍。
畢竟瑞王和誠王鬥得凶,所以瑞王妃和誠王妃就是在外頭遇見了,也是冷哼一聲各自走開,連話都不會多說的,就怕跌了自家王爺的臉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