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風起雲湧 第102章 跛腳木匠頂罪(2 / 2)

洛曲心看著眼前一推爛衣裳,認為自己上了顧歆的當,她以為顧歆是故意挖給她看,好讓她傻呼呼的跟著挖。

因此她氣得將鏟子一丟,看都不看那些衣裳一眼,怒氣衝衝的走了。

她離開後沒多久,又有一人走了過來,那人望著坑裡的衣裳,微皺著眉頭,最後蹲下身去,撿起衣裳細細翻看著。

她先挑出顧歆的衣裳看著,沒瞧出有什麼特彆,接著又拿起那一件布料柔軟,針腳細密且繡工精致的男子外袍。

她細細看著、摸著,最後在袖口的裡邊看見了一個標誌。

她的瞳孔驟縮,嘴唇微動,無聲的念出了“誠王府”三個字。……

……

顧歆還不知道,霍展祈的身分已經曝光了。

她後來去拿衣裳的時候,衣裳還好好的待在坑裡,所以她不知道已經有人來看過了。

她將衣裳拿回來交給霍展祈,霍展祈便帶著衣裳去找燕書。

顧歆沒有跟著去,而是留在村長家裡幫忙,可奇怪的是,洛母對她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之前若說是過於冷淡,那麼現在就是太過熱情了。

顧歆心裡疑惑著,可麵上仍是不動聲色,洛母現在對她可說是好得不得了,就彷佛之前的排斥和提防都不存在。

隻是顧歆偶爾還是會發現,洛母的表情有些複雜。

但既然洛母什麼也不說,顧歆也不會問,但是她心裡對洛母的提防一點兒也沒少。……

這一日,顧歆陪著洛母坐在院子裡繡花。

顧歆上輩子曾經在繡工方麵下過苦功,因此繡活很拿得出手,隻不過平日裡因著她的身分使然,根本不用她動針線,府裡自有針線房的繡娘。

現在來到這村子,村長說不白養人,她和霍展祈既然要留下來,便得幫忙。若說做家務顧歆不在行,便隻能幫著做針線活了。

洛母坐在她身旁,看著顧歆飛針走線,沒多久就補好了一件衣裳,眼神閃過一絲驚訝和探詢,她以為憑著對方的身分,應該是極少動針線才是,沒想對方針線上的功夫如此漂亮。

因此她想了想,開口問道:“展夫人的針線功夫真好,平日裡常做針線麼?”

顧歆勾起唇角笑了笑,淡淡的說道:“嗯,平日裡做得多。”

洛母眼中閃過一絲不相信,接著又問,“展老爺是做什麼生意的?我瞧你們兩個一身氣度不凡,不大像是行商的。”

“不過是混口飯吃,說不得什麼大生意,至於什麼氣度不凡,伯母快彆取笑我們了,商賈出身的人家,哪裡有什麼不凡。”顧歆抿唇笑了笑,語氣坦蕩蕩,特彆自然。

她也沒說錯啊,她自己確實是商賈出身,說來也不算騙人嘛。

洛母沒想到,對方說起謊來竟是臉不紅氣不喘,眼神還特彆真摯,若是她沒瞧見過那衣裳,肯定會被唬弄過去。

隻是她猜出了“展老爺”的身分後,自是不可能再相信顧歆。

況,她從“展雨”這名字,也更加確定對方的身分了。霍字取上邊不就是“雨”麼?至於展字則是從“展祈”而來。

所以“展雨”便是誠王“霍展祈”。

至於這一位展夫人,洛母覺得,對方既像侍妾又不像侍妾。

說展夫人像侍妾是因著對方的容貌,畢竟這世道的男子總是念著“娶妻當娶賢”,一副不在意外表的清高樣,可家裡的美婢美妾如雲,還是一個賽一個的好看。

所以展夫人這容貌,實在不像是給人當正妻的,何況是誠王那個身分,肯定會娶一個高門大戶的貴女當正妃。

就算洛母已經離開京城許久,但是她可以肯定,那些百年世家大族裡,就沒有一家是姓顧的。

可若說展夫人是侍妾吧,對方的談吐和氣質又不像了,且對方無意中表現出來的儀態和規矩,那也不是侍妾學得會的。

因此洛母疑惑了,她實在不知道,眼前這一位“展夫人”到底是誠王的什麼人。

不過可以確定的一點是,不管她是何身分,肯定很受誠王的寵愛。

因為她聽兒子說過,“展雨”是為了救夫人所以腳才會受傷,再有她也聽說了前幾日那一場大火,“展雨”可是不顧生死的衝進火場裡救人。

能讓誠王這個天潢貴冑拚著自個兒受傷也要保護的人,肯定是對方心尖尖上的人,所以洛母才會收起往日的態度,改為專心的討好對方。

顧歆自然不知道,洛母心裡複雜的心思。

她隻是小心的繞開了洛母的談話,儘量不讓對方發現她和霍展祈的身分,因此她越繞,洛母越是疑惑。

聽這展夫人口裡所描述的,莫不是對方真是出身商賈之家罷?如果真是如此,看來這展夫人便是誠王的愛妾了。

顧歆哪裡知道洛母把她誤會成霍展祈的愛妾了,她隻是照實的將顧府裡的生活適當的透露一點,以表示“展雨”真的是商人。

因此這一個美麗的誤會,就在顧歆不知情的情況下產生了。……

……

京城裡。

賀謹軒將太子的屍首帶回宮裡,然後向陛下稟報了當日的情形。

但是賀謹軒為著私心,把殺害太子的人給說成了是蘇侍衛,左右蘇侍衛已經摔死了,陛下也無從查起。

至於蘇侍衛夥同太子綁架誠王妃的事兒,賀謹軒沒有隱瞞,就連誠王跟著王妃一塊兒摔下斷崖的事,他也是一五一十的稟報了。

陛下聽罷後,沉默了許久,這才開口說道:“小四的屍首找到了麼?”

“回陛下的話,並無。”賀謹軒恭敬答道。

“王妃呢?”陛下又問。

“回陛下的話,也無。”賀謹軒低垂著頭,心裡鬆了一口氣,他多怕聽見屬下傳回找著屍首的消息,不管是王爺或王妃,他都不希望對方就此喪命。

“賀愛卿,你覺得他倆生還的機會有多少?”陛下手指輕敲著案麵,淡淡的問道。

“回陛下的話,微臣不知,但是既然在崖底下沒找著屍首,那麼微臣想,王爺和王妃肯定是大難不死。”賀謹軒恭敬答道。

誰知陛下聽了,卻是語氣怪異的說道:“大難不死……是呀,還真是大難不死,摔下斷崖都不會死。”

賀謹軒心裡一跳,連忙又說道:“陛下容稟,從這樣高的斷崖摔下去,就算大難不死,恐怕也……”

“繼續說下去。”陛下眼神一閃,催促著他。

“恐怕也會落個殘疾罷。”賀謹軒在心裡想著,他可不是詛咒王爺,隻是陛下方才明顯懷疑了王爺,他為了打消陛下的疑心,隻好先將王爺安上個殘疾的名聲才好。

況叫他來說,現在京裡局勢詭異,王爺若果真回來了,還不如先裝成殘疾的樣子才好,畢竟得保住了命才好談其他。

果然,陛下一聽誠王可能會殘疾,臉色頓時好多了。

他原本懷疑太子的死,是誠王一手布置的局,就連對方和王妃雙雙墜崖,怕也是做給外人看的假象。

不過賀謹軒是他的心腹,應當不會騙他才是,再有對方說的也對,從斷崖上摔下去,肯定是非死即傷,小四若身有殘疾,那麼就與皇位無緣了。

因此陛下想著,他就等著看誠王再次出現時,到底有沒有殘疾。

隻要對方完好如初,那麼墜崖肯定是假的,也就能證明誠王居心叵測、窺伺皇位,屆時他定要治了對方的罪,讓對方給太子償命!

賀謹軒雖然暫時消除了陛下的懷疑,可他知道除非王爺真的殘疾了,否則陛下不會善罷甘休的。

同時,他還得想辦法找出來,當初那封密告誠王妃殺了太子的奏章,到底是從誰手上流出來的。

叫賀謹軒說,蘇侍衛的身分很可疑,雖然對方是東宮的侍衛,但是他總覺得對方背後的主子,不會是太子。

因此他讓錦衣衛仔細搜查山中的彆院,一點兒蛛絲馬跡都不可以放過。

他有預感,蘇侍衛背後的人,才是主導這一切的主謀者。……

……

就在賀謹軒忙得暈頭轉向時,顧歆和霍展祈在村子裡過得挺快活的。

那一日也不知道霍展祈和燕書說了什麼,之後燕書就改口了,說他沒有放火,而且霍展祈還幫他找出了證人,證明屋子著火時,他人在村子的另一邊。

這下子大夥又炸開了鍋,凶手不是燕書,那麼是誰呢?

而洛曲心則是驚惶失措,她不曉得燕書為什麼要改口,當初燕書站出來承認時,她確實很意外,可是心裡也有著慶幸。

同時還有一股虛榮感。

她想著,看哪,燕書多麼的喜歡她,竟是甘願替她頂罪,要說燕書長得也是儀表堂堂,隻可惜跛了一隻腳,又沒有什麼家產,不然她早看上燕書了。

但是有人如此喜歡她,連為她去死都可以,就叫她心裡生出了優越感,覺得自己把展夫人給比下去了,她才是那個配得上雨哥哥的人。

可現在,燕書竟然改口了!

洛曲心頓時便慌了,燕書怎麼可以改口呢?他不是愛自己愛得要死麼?他不知道他改口之後,會害了自己麼?

洛曲心越想越慌,不行,她得去找燕書談一談,最好是能夠說動對方,讓對方再次替自己頂罪。

大不了,她幫著求情幾句,讓燕書不要被處死,隻是被趕出村子就是了。

想來燕書若是知道自己為了他著想,心裡應該會很高興罷?

打定主意的洛曲心就這樣來到了燕書的家門口。

燕書自己一個人住在村子的西邊,周圍沒有什麼人家,因此洛曲心也就不怕她和燕書的對話會被人聽見。

她伸出手拍了拍門,不一會兒後,門扉就打開了,燕書略顯憔悴的麵孔出現在門後,當他看見來人是洛曲心時,頓時愣了愣。

洛曲心卻是一把推開了門扉,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

燕書皺了皺眉,站在門邊看著走進院子的洛曲心,神情淡淡的,一點兒也沒有因為對方的到來而欣喜。

洛曲心見著了對方臉上冷淡的表情,也是微微的一愣,不過隨後她便以為這是因著對方太害羞了,畢竟往日對方也是低調木訥的很,都是獨來獨往的。

想必這都是因著對方不善與人交際才是。

思及此,她便不在乎對方的冷淡了。

她想了想,開門見山的說道:“燕書,我今日來找你,是為了你改口的事。”

燕書聞言皺了皺眉,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不過他沒有開口,而是靜靜的注視著對方,洛曲心被他看得有些心虛,可想起這事兒關係到自己的生死,便又硬氣了起來。

叫她說,燕書既然喜歡她,為她犧牲一下又如何呢?不是說為了“真愛”,什麼都肯做的麼?

因此她高昂著頭顱,用一種頤指氣使的口吻說道:“你快去跟村長爺爺說,你就是那個放火的人。”

燕書自然沒理她,第一次他肯替對方背黑鍋,是為著燕家欠了洛家一條命的緣故,也是因著小時候洛曲心無意中救過他一次。

這兩個恩情加起來,才會使得燕書衝動的承認了莫須有的罪名。

可是現在他已經知道了,當年燕家之所以落到那個地步,洛家竟也是摻了一腳,可笑他還以為燕家欠了洛家,時刻記著不敢忘。

幸而他遇見了誠王,否則他這一條命就白死了,待到他下到九泉之下,哪裡有臉麵對燕家的列祖列宗呢?

如今再看著耀武揚威的洛曲心,他的心裡真是膈應得很,小時候那一點點美好的回憶,也隨著對方醜惡的嘴臉消失了。

他想,記憶裡那個一臉純真,笑得開懷的小姑娘,已經徹底不存在了罷。……

洛曲心見他沉默不語,臉色一下子就拉了下來,她語氣尖銳的問道:“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不願意去找村長爺爺?”

“我沒有放火,為何要承認?”燕書回過神來,淡淡的說道。

“你之前不是都承認了麼?為何要改口?”洛曲心氣衝衝的問道。

“我之前是一時傻了,現在我清醒了,自然不會再做傻事。”燕書淡淡瞥了她一眼,語帶深意的說道。

這話聽在洛曲心的耳裡,自然是刺耳的很,她認為對方說的是喜歡上自己這件事,因此氣得臉色發青。

燕書像是沒看見她的臉色似的,繼續說道:“我勸你還是快去找村長自首罷,你放心,展老爺和展夫人不會和你計較的。”

燕書沒說的是,他已經是先替洛曲心求過誠王了,讓誠王至少饒過洛曲心一命,如此,便當還了對方小時候的恩情。

可洛曲心哪裡會知道燕書為她所做的一切,她隻知道燕書變心了,以前還喜歡著自己,所以甘願為自己去死,現在對方“清醒”了,就不管自己了。

“你不用找借口了,變心了就是變心了,算我看錯了你!”洛曲心恨恨的說道,頓了頓,語帶惡意的繼續說道:“還有什麼展夫人是好人,不會和我計較,我呸,你不會是看上對方了罷?”

“請你不要汙辱我和展夫人。”燕書聞言沉下臉來,冷冷的說道。

洛曲心被對方的怒氣嚇了一跳,愣愣的住了嘴,隨後又覺得不甘心,梗著脖子說道:“如果不是看上了她,你會替她說好話?”

“我之前替你頂罪,也不是因為看上了你,請你離開。”燕書冷聲說道,然後一擺手,做出請的姿勢。

“不可能,如果你沒有看上我,為何要替我頂罪?”洛曲心一臉不相信的問道。

“這個問題我不想回答,我再說一次,請你離開。”燕書的臉色漸漸浮上一層不耐,若是可以,他真想直接把對方丟出去。

正當洛曲心還在執拗的想問出答案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道嗓音,“各位聽見了麼?洛曲心親口承認燕書是替她頂罪。”

洛曲心一愣,轉頭望去,就見方才還半掩著的院門,被人推了開來,門外站了許多人,每個人都一臉震驚的望著她。

洛曲心頓時就懵了。

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大家指責的眼神就像利刃,狠狠的刺向了她,刺得她狼狽不堪,也刺得她心裡發虛。

更讓她無法接受的是,雨哥哥也站在外麵。

對方眼中的厭惡和指責刺痛了她的心,她張張嘴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時候,顧歆走上前來,淡淡的說道:“村長,既然找到了真凶,那麼便將她帶到祠堂罷。”

洛曲心猛然轉向顧歆,咬牙切齒的說道:“是你!這一切都是你設計的!”

“我設計你什麼了?你沒放火麼?燕書沒有替你頂罪麼?”顧歆聞言,好笑的問道。

洛曲心被她問得啞口無言,隻能恨恨的瞪著她。

這時,村長開口了,“將她帶走。”隨後便有幾個村裡的婦人上前來,一左一右的架住了洛曲心,將她帶到了祠堂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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