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侍妾淡淡的說道:“急什麼?你沒聽說麼,那一位進的是憐園,我就不懂這羅紓柔在怕什麼。”
“話可不是這樣說啊,主子您忘了先前的悠姑娘麼?悠姑娘都能從憐園出來,那一位肯定也行的。”丫鬟皺眉說道,她看著主子氣定神閒的模樣真是有些不解,主子就不怕失寵麼?
“……這倒是,你不提我都忘了悠姑娘了。”誰知白侍妾聽罷,也隻是歎息了一聲,卻也不見她麵露著急。
丫鬟這下子是真的沒轍了。
以前主子會爭、會鬥,可自打去了一趟慈雲庵之後,彷佛真的參透了佛法,現在一天到晚把經書捧在手上,動不動就念經、抄經的,真是把她的貼身丫鬟都嚇得夠嗆。
眼看著王爺寵愛的花魁都入府了,主子還是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真是讓她們急死了。
況且府裡頭還多了一個洛姑娘,這一位是什麼來曆,竟是無人說得出來,隻知道是王爺帶回來的。
聽府裡的下人說,洛姑娘一回來便住進了慕棠院,且王爺時常去看望對方,顯然是頗為得寵的。
如今王妃有了身孕不能侍寢,前頭一個得寵的洛姑娘,後麵又來一個花魁,主子再不振作起來,府裡頭哪裡有主子的立足之地?
白侍妾見丫鬟苦著一張臉,便開口低聲說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經過慈雲庵一行,我也算是看明白了,在這府中,蹦躂得越歡的,往往都跌得越快。”
就像以前的柳侍妾、悠姑娘、程側妃,還有前些時候的楊侍妾和李侍妾,這一個一個的,竟是前後消失在王爺的後院裡。
這讓白侍妾心裡有些膽寒,王妃的手段果然了得。
再有後來被送到慈雲庵祈福一事,白侍妾算是徹底怕了王妃了,這樣一個站著正室的地位,有心機又有手段的女人,她不想再主動招惹了。
況,她們離京前,王妃在京城裡的名聲極好,這樣一個善於偽裝的對手,還能裝得全京城都誇讚她,叫白侍妾說,這心機也太深沉、可怕了。
所以白侍妾徹底的消停了。
不是她不想爭,而是她看不見贏的希望,不爭的時候起碼有個棲身之處,也不用擔心溫飽的問題,吃穿用度甚至比外頭一般人家都好,除了沒有王爺的寵愛之外,她的日子不算難過。
既然不爭過得下去,她為何要爭?沒見爭的人都丟了性命麼?
她又不傻,能活得好好的,為何要往死路上走呢?
不過不是每個人都和白侍妾一樣識時務,除了羅侍妾忙著和洛歌套近乎之外,白蘇也沒有閒著。
白蘇身為通房丫頭,自然是盼著能往上提位份,她和其他通房丫頭盼啊盼,總算是盼到了侍妾一個一個的倒下了。
就在她們覺得有希望時,王爺卻又陸續接回新寵,這樣的情況讓白蘇幾人心裡真是拔涼拔涼的。
因此幾個通房丫頭也坐不住了,她們摒棄了前嫌,第一次心平氣和的坐在一塊兒,商議著日後該怎麼辦?
幾個通房不自覺的唯白蘇馬首是瞻,畢竟白蘇之前是王爺身邊的貼身丫鬟,論起了解王爺的程度,肯定是勝過其他人的。
平日裡白蘇也常拿以前服侍王爺的事兒來說事,她時常追憶以往得臉風光的日子,想起當時還是一等丫鬟時的體麵,對比如今的淒涼,便讓她的心裡生出了些悔意。
當年康妃將王爺身旁的四個白都找了過去,除了白蘇含羞帶怯的點頭同意當通房之外,其他三個白都委婉的表示不願意。
康妃當下自是很不高興,畢竟她覺得讓白蘇她們當通房是抬舉她們,誰知道四人中倒有三人不願意。
因此她才會另外準備了三個宮婢。
本來康妃的用意,是要用四個白拿捏王妃,畢竟四個白陪在誠王身邊多年,若是她們成了通房,和王妃鬥起來,王妃肯定討不了好。
誰知她的如意算盤卻被另外三個白打破了。……
白蘇想起當時,她曾經好奇的問過白芷幾人,為何不願意服侍王爺,她印象很深刻,原本的白芷,現在的琥珀對她說道:“你彆傻了,成了通房丫鬟之後,王爺就不會再信任你了。”
那時候的白蘇自然不相信,她覺得憑著她陪在王爺身邊多年的經驗,對王爺的喜好了如指掌,要服侍好王爺還不容易麼?
況,她在王爺跟前一直很得用,也很有臉麵,成了通房之後,要提位份肯定比較容易,如此美好的前景,讓她如何甘心放棄?
因此她毅然決然的投靠了康妃,然後順著康妃的安排,就這樣成了王爺的通房丫頭。
隻是成了通房之後,白蘇才知道白芷的意思。
因念在她多年的服侍,且她是康妃賜的通房,所以王爺特意撥了一個院子給她,隻是有了自己的院子之後,自是不能再隨意進出清輝園。
不能進出清輝園等於不能近身服侍王爺。
她隻能待在自己的院子裡,等著王爺的傳召,或者是王爺心情好了,會紆尊降貴的來到她的院子。
成為通房的日子,並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樣美好,甚至比以前更加見不著王爺。
然後就是一個一個通房和侍妾陸續出現,白蘇守在自己的院子裡,心如刀割的看著王爺的後院越來越多人。
所幸王爺並沒有徹底忘了她,興許是還念在以前的情分上,王爺一個月裡總會撥出一兩日來看她。
就在白蘇覺得滿足時,柳侍妾的出現打碎了她的自欺欺人。
白蘇還記得,當時的柳侍妾非常受寵,王府裡頭因著還沒有王妃,也沒有側妃或是夫人,所以最受寵的柳侍妾儼然便淩駕後院所有女人之上。
隻是就算是這麼受寵的柳侍妾,遇上了王妃也敗了。
因此白蘇的心裡其實有些沒底,她們折騰這麼多,王爺真的就會把眼光放在她們身上麼?
她不自覺的想到最近變得很安靜的白侍妾。
或許,她們也該學學白侍妾?……
……
誠王妃要替誠王納妾的消息傳開後,東雲國的皇子也聽說了。
前些日子王妃出來辦了賞花宴時,他們就知道捉錯人了,手上那女人根本不是王妃,還虧得那殺手洋洋得意。
那殺手當時也傻了,以為擄到了張王牌,誰知隻是個小角色,誠王也夠狠,當下便宣布被他們擄走的“李侍妾”暴斃。
使得他們就算想拿那個侍妾做文章也沒辦法。
因此殺手一氣之下,本想要直接殺掉那女人,誰知卻被那女人給跑了。
那女人跑了便罷,竟還順手將指揮僉事給救了。
東雲國的皇子聽說後,自然又是一陣暴怒,殺手頂著他的怒火,險些被他給拆了,要不是還需要用到殺手,他當下就會把人給宰了。
東雲國的皇子之所以能夠潛入大慶,自然需要大慶人的幫助,這個殺手隻是個接頭人之一,殺手背後的主子才是皇子合作的對象。
可是因為對方很謹慎,不直接和他聯係,都是透過殺手,所以東雲國皇子才不得不按捺下殺心,以免和盟友失去聯係。
殺手或許也感覺到了皇子的殺意,從人質逃跑後,殺手便很少出現在皇子麵前,除非要傳遞消息,否則平日裡壓根而看不見殺手的人影。
皇子見不到殺手也就不心煩,過了一段時日殺意便少了,殺手見著皇子總算是消氣了,這才敢再度現身。
就在皇子好容易消氣時,殺手也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殺手站在皇子麵前,低聲說道:“屬下打探得很清楚,誠王妃確實要替誠王納妾,且還允了側妃之位。”
皇子聽聞之後,眯了眯眼,“誠王呢?他有什麼反應?”
“據說誠王還是夜夜流連在凝香院裡,前些時候甚至將百花樓的花魁接入了王府。”殺手說道。
“百花樓的花魁?楚嬈漓?”皇子挑了挑眉,他自也是聽說過楚清倌,本來一直想找機會去看看對方,看對方是否真有傳言中那麼美,誰知對方竟是被接入王府了。
“是的,正是楚嬈漓。”殺手沒想到,東雲國的皇子才來到大慶沒多久,竟是已經聽聞了楚嬈漓的大名了。
“真是可惜了,若有機會,本王還想一親芳澤呢。”東雲國皇子歎息了一聲。
殺手想了想,低聲說道:“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
皇子挑了挑眉,哦了一聲,“你有法子?”
“這正是屬下想要說的,既然誠王妃要替誠王納妾,不如我們送一個人進去,既可以接近誠王,又可以接近楚嬈漓,豈不是一舉兩得?”殺手輕聲說出打算。
“這倒是個法子,不過你怎麼能夠保證,誠王妃會要我們的人呢?”皇子皺眉問道。
“您放心,這不是問題,主子讓屬下轉告您,若是您信得過他,這人選便由她來安排罷。”殺手說道。
皇子沉吟了一會兒後,淡淡的說道:“……行,便讓你的主子去辦罷,本王就等著他的好消息了。”殺手立刻領命而去。
待到殺手離開後,跟在皇子身邊的老人這才開口問道:“大皇子,對方可信麼?”
“可不可信倒在其次,左右對方也想對付誠王,多一個幫手總是好的。”皇子淡淡的說道。
“大皇子,老奴是擔心,對方事後會卸磨殺驢。”老人擔憂的說道。
“哈哈哈,賀老你放心罷,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人能夠坑害本王,若是對方膽敢翻臉,我拓跋衛絕對不會放過對方!”皇子麵上閃過一絲陰狠。
……
顧歆這些日子接帖子接到手軟,凡是家中有適齡女子的,幾乎都投拜帖給她了,可她一張也沒回,全都給拒了。
這些人家霍展祈已經讓錦衣衛暗中查過了,都是沒有問題了,既然對方沒有問題,顧歆又怎麼會坑害人家的女兒呢?
所以她便將那些帖子擱置在一旁。
直到這一日,霍展祈捏著一張帖子,麵色凝重的走了進來。
顧歆見狀,開口問道:“怎麼了?”
霍展祈沒有作聲,而是將帖子遞給她,顧歆接過來一看,竟然是都指揮使趙家的帖子,她的心裡咯噔一下,沉聲問道:“是趙家?”
霍展祈點了點頭,低聲說道:“應該不隻有趙家,不過目前趙家有異動,他們想送進王府的姑娘,對外說是旁支的嫡女,可實際上來路不明。”
“趙家背後的人是誰?”顧歆聞言連忙問道。
霍展祈卻是搖搖頭,表示還沒有查出來,顧歆皺了皺眉,輕聲說道:“會不會是秦王或是晉王?”
“……有可能。”霍展祈抿了抿唇,他也是猜測這兩人之一,不過因著東雲國的皇子也牽涉在內,所以還真不好說。
顧歆想起洛家村那一批兵器,心裡頭是比較懷疑秦王的,畢竟以晉王真正的身分,實在不需要謀反,日後陛下自會替他鋪好路。
霍展祈也是這樣想的,所以他傳書給了賀謹軒,讓他派錦衣衛到秦王的封地查個究竟,他懷疑秦王本人並沒有到封地,而是派了個假冒的過去。
假設秦王當真沒有到封地,那麼對方肯定是朝著雲州而來,霍展祈知道,對方不拿回那一批兵器,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況,自己發現了他逆謀的證據,秦王不宰了自己也不會安心。
看來先前那個殺手,便極有可能是秦王派來的。……
正如霍展祈和顧歆所料,秦王並沒有到封地,他出了京之後,因為被賀謹軒派人搶劫了,所以一氣之下,乾脆改道往著雲州而來。
不過他也不是沒有準備。
就在他喬裝打扮帶著親衛離開後,秦王車駕中仍然有一位“秦王”坐鎮,然後浩浩蕩蕩的往著封地而去。
就連京城中的皇帝,都不知道車隊中的秦王是假冒的。
秦王並沒有直接進入雲州,而是在旁邊的通州停了下來,然後開始布署,暗中將雲州給包圍起來。
上一次的伏擊讓霍展祈逃過一命,秦王表示,他從來不在同一個地方跌倒第二次,因此這一次他絕對要成功。
他不隻派了殺手,同時還和這些年來一直暗中幫助他的都指揮使聯係。
當他聽了誠王到達雲州之後的所作所為時,心裡自是不相信,畢竟小兔崽子將他的兵器和財寶都帶走了,肯定是有所圖謀。
不過聽著都指揮使每日傳來的消息,都是霍展祈又在哪裡喝醉了,或是他又包了哪個妓子,更甚者回府後還和王妃起了爭執。
種種的一切都讓他懷疑,莫非兵器不在對方手上?又或者對方斷了腿,果真心灰意冷了?
就在這時,秦王聽說了誠王要納妾,當下便趕緊將準備好的探子送到都指揮使府上,既然不確定,那便讓人去探一探,看看霍展祈到底在玩兒什麼花樣。……
秦王準備好的探子以都指揮使趙大人侄女兒的身分,住進了趙家,除了趙大人之外,就連趙夫人和趙大姑娘都不曉得對方真正的身分。
兩人對於突然冒出來的堂姑娘都沒有好感,畢竟趙夫人是打算將女兒送進王府裡的,結果現在趙大人竟然要送堂姑娘進王府。
這下子趙夫人和趙大姑娘不乾了。
趙大姑娘跑到父親麵前哭訴道:“阿爹,那個什麼堂姐到底是哪裡來的?我們家不是早就沒和旁支走動了麼?現在這樣的機會,為何要讓給旁支?”
趙大人有些頭疼,這其中的原委自是不能說與女兒聽,可女兒在他麵前這樣鬨也不是辦法,因此最後隻好妥協的說道:“你放心,你堂姐她是陪著你進去的。”
趙大姑娘這才覺得滿意。
雖說無緣無故多了一個陪嫁的媵侍,可趙大姑娘覺得,憑著自己的美貌和才情,要想壓過堂姐一頭該不是問題。
況,堂姐以媵侍的身分入府,本就低了她一頭,到時候她是側妃,堂姐不過是個侍妾罷了,也礙不到她什麼,所以她便釋然了。
這一日,王府的帖子來了,請趙大姑娘和堂姑娘入府遊玩。
趙大姑娘聽聞後,自是激動得不行,畢竟她已經聽阿娘說過,這幾日王妃不知道推了多少人家的帖子,表示她看不上那些人家。
趙夫人在遞帖子前,心裡也是忐忑得不行,就怕王妃也沒有看上他們家。
幸好,王妃不僅接了帖子,而且還下帖邀請女兒過府遊玩,如此看來,女兒嫁入王府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兒了。
思及此,趙夫人真是得意得很,覺得揚眉吐氣了,可誰知她還沒高興多久呢,就傳來王妃也請了陳瀟的消息。
這下子趙夫人和趙大姑娘的臉色都變了。
王妃這是要在陳家和趙家挑一位麼?若果真如此,堂姑娘來得倒算及時。
比起陳瀟的清高寡言和無趣,她的女兒活潑討喜,再有堂姑娘安靜沉穩,兩人正好一動一靜,又能互補。
且迎了她女兒入府,堂姑娘也會以媵侍的身分入府,對王妃來說,可是又多了一個幫手呢,王妃應當會願意才是。
趙夫人心裡盤算著,既覺得女兒有希望,又怕王妃忌憚堂姑娘的美貌,因此擔憂得幾乎是夜不能寐。
到了入府遊玩這一日,趙大姑娘早早的便起了,她花了很多時間梳妝打扮,畢竟今日一行,關係她能否入府,所以她一點兒也不敢輕忽。
待到她打扮完,看見一身素淨的堂姑娘時,在心裡滿意的點點頭,看來這堂姐還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隻是陪襯。
若是堂姐精心打扮搶了她的風采,趙大姑娘拚了被父親責罵,也絕對不會讓對方順利入府的。
當趙夫人瞧見堂姑娘的打扮時,也是笑著點點頭,還誇讚對方一聲懂事,堂姑娘隻是抿著唇微笑,什麼也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