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昕躺在床榻上,按照穩婆的指示,調節自己呼吸的節奏。
可是她的腦子卻無法集中精神,她感覺自己的眼前漸漸模糊,她的心裡有些著急,不行!她不能睡過去,她若是睡過去,肚子裡的孩子怎麼辦?
但是她的眼皮卻不聽使喚,已經慢慢地閉上了,接著她的意識墜入了一片黑暗中。……
當顧昕再次回過神來時,屋內一片漆黑,她眨了眨眼,下一瞬間猛地起身,她驚慌的摸著自己的肚子。
她的肚子平了,孩子呢?孩子有沒有平安生下來?
就在她驚慌的摸著肚子時,在床榻旁上夜的宮婢已經聽見她的聲響,趕緊開口問道:“娘娘,您是口渴了麼?”一邊說著,一邊起身點燃燭火。
顧昕聞言動作頓時頓住了,她抬起頭望向舉著燭台的宮婢。
當她看清宮婢的長相時,瞳孔驟縮,是蓮心,蓮心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她此時心下亂糟糟的,就聽蓮心繼續問道:“娘娘,您還好罷?……您要放寬心啊,就算陸惠妃成了貴妃,那也越不過您去啊。”
顧昕愣愣地聽著對方的話,心裡卻是一片驚濤駭浪。
眼前的蓮心分明是她上輩子當皇後時的宮婢,而蓮心口中的陸惠妃,不就是陸蒙麼?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淡淡的說道:“本宮知道,你且退下罷。”蓮心見她神色不豫,不敢再多說,便放下燭台退了出去。
待到蓮心退下後,顧昕這才跳下床榻,衝到梳妝台前,銅鏡中照映出來的,果然是二十多歲時的自己,她抬手撫上自己的臉頰。
接著轉身望向華貴的臥房,眼前的臥房擺設精致,家具物什都是最好的,她無意識的走在臥房裡,手指一寸寸的摸過這些似熟悉又陌生的擺設。
這是她上輩子的寢宮,上輩子的臥房。
所以現在,她是回到了上輩子?她抬手撫上肚子,小腹平平,先前的有孕像是一場夢似的……她突然又愣住了,難道她根本沒有重生?那一切都隻是她的一場夢?
思及此,她的心裡湧起一陣恐慌,連忙在心裡呼喚著係統,但是九五二六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她連忙又想打開係統麵板,卻發現,眼前空空一片。
她不死心的繼續呼喚著係統麵板,但是空中再也沒有那一塊兒透明的麵板。
到了這時候,顧昕的臉色終於變得慘白。
難道,一切當真是她的夢?
可是……被琛兒親手扼死的痛苦她記得很清楚;和霍展祈心意相通的滿足她記得很清楚;和霍展祈水乳交融的幸福她記得很清楚!
就連難產時的那一股撕裂般的疼痛,也彷佛還殘留在身子裡。
這一切怎麼可能是夢呢?!
顧昕捂著臉滑坐在地上,她的手指忍不住輕顫著,細碎的哽咽從她的手指縫中露出來,飄進了正好踏進臥房門裡的男子耳裡。
男子穿著黑色的常服,常服的衣領和袖口處用金線繡著繁複的花紋,下擺處則是繡著五爪金龍,男子雙手負在身後,停在了門口處。
他雙眼複雜的望著坐倒在地上的顧昕。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對方如此脆弱的模樣,以往顧昕在他的麵前總是很強硬,就算被誤會、被汙蔑了,也是緊抿著唇,一句辯解的話都沒有。
隻會用一雙倔強的眼神瞪著他。
其實他曾經很欣賞顧昕的那一雙眼,因為他從裡麵看出了不服輸和韌性,甚至曾經動過念頭,想讓那一雙眼隻裝入自己的身影。
但是隨著對方的手段越來越狠辣無情,他漸漸的就對那雙眼睛失去了興趣,到了後來,他已經很少想起那一雙吸引過他的眼睛了。
但是不知道為何,現在看著顧昕低聲的哭泣著,他的眼前卻突然浮現當年他和顧昕大婚時,他掀開紅色的蓋頭後,對方那一雙盈滿了傾慕和喜悅的眼睛。
男子有些失神,他的眼前一下子是當時顧昕嬌笑的臉龐,一下子是顧昕現在狼狽的哭泣。
他突然起了一絲興趣,想要看看那一雙眼睛被淚水浸染過後的樣子,因此他緩緩的走了過去,然後停在了顧昕的麵前。
顧昕似乎沒有發現眼前的人,自顧自的沉浸在自個兒的悲傷裡。
男子緩緩地蹲了下來,他伸出手摸上了顧昕的手背,然後輕輕將對方捂著臉的手撥了開來。
顧昕頓時嚇了一跳,愣愣地看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人。
她傻傻地任由對方動作,直到對方將她的雙手都弄開,露出了她那張正在哭泣的臉龐,她才猛地回過神來,想要將臉轉開來。
但是男子已經擒住了她的下巴,並且迫使她抬起頭。
顧昕被迫抬頭,然後她望進了男子的雙眼,男子的雙眼裡麵沒有熟悉的溫柔,隻有讓人心涼的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