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如此問了,可謝印雪和柳不花都知道答案:黎弘要死了。
隻有在現實世界內瀕臨死亡,才有機會在臨死前被拉入“鎖長生”之中,參與遊戲——贏則延壽一月,輸則即刻死亡。
但黎弘不一樣。
謝印雪在第一次見他,幫他解決文馨樓頂樓撞邪事件時就說過:黎弘八字重,麵相還為長壽之相,絕不可能在二十出頭年紀死去。
當時呂朔和蕭斯宇都在,可他們兩個也沒在黎弘麵前提一句和“鎖長生”有關話,因為黎弘不是遊戲參與者。
所以,謝印雪和柳不花就不該在“鎖長生”裡見到他。
可他們偏偏見了。
黎弘臉上慌張、疑惑和好奇交織神情也在表明,他是頭一回進副本新人。
而在謝印雪喚他之前,黎弘身邊就待著個麵容姣好,穿著白色雪紡長裙女生,她攥著黎弘胳膊,焦急害怕道:“黎弘,這是哪啊?我們不是該在教室裡交實踐作業嗎?怎麼到了這個地方?”
“是啊?”另個一個穿吊帶碎花粉裙女生也不安道,“怎麼回事?”
她話還有一男一女也在附和:“我們又撞鬼了嗎?”
黎弘跟他們圍在一起,幾人明顯是一塊到這裡,臉上也都是如出一轍慌張和不解。
“謝先生,您也在嗎?那真是太好了!”
不明清楚自己為什麼會忽然出現在這艘看上去十分有年代感,還又破又舊小漁船上黎弘看見謝印雪竟然也在,便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大鬆一口氣,問謝印雪道:“謝先生,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白裙女生聞言登時望向謝印雪,看清他麵容後愣神了一瞬,隨之囁嚅道:“……謝先生?”
李露茗見黎弘如此興奮和一個青年打招呼,也跟著瞧過來後卻發現這人自己不認識。
青年看上去很清瘦,甚至有種孱弱之感,膚色是病態白皙,好在他雙唇紅潤有血色,衝淡了不少青年周身縈繞沉沉病氣;自己就是舞蹈係學生,平時在係中也能看到不少美人,可像青年麵容如此精致,好似工筆細細琢磨才小心落筆繪出一般卻是少見。
最主要這人長相年紀和她們差不多大,似乎還要更小些,怎麼黎弘卻要叫他一聲老成“先生”呢?
還疑惑間,李露茗便聽道黎弘稍微壓低了些聲音,給自己和虞沁雯、段穎還有徐琛介紹謝印雪身份:“茗茗,這位就是我和你們說過,幫我解決了那件事謝先生。”
說完他又對謝印雪道:“謝先生,這幾位就是……和我一起去頂樓那幾個同學。”
謝印雪微微頷首,輕聲道:“噢,我記得。”
他目光淡淡掃過黎弘身後幾人麵孔,覺得他們應該就是李露茗、虞沁雯,還有段穎跟她男朋友徐琛——去過文馨樓頂樓人全都到這來了。
如此巧合事,真有可能存在嗎?
這邊謝印雪神情淡薄、意態慵懶,對周圍怪異景物像是打不起什麼興致,那邊李露茗、虞沁雯一行人心中卻是掀起了驚濤駭浪,也在麵上表情和出口話音中透露了這種驚訝:“他就是謝先生啊?看上去很年輕啊。”
段穎也問:“真是他幫了你嗎?”
“嗯!你們彆看謝先生年輕,可是他真很厲害!”黎弘像是謝印雪迷弟似,對著自己小夥伴們將謝印雪一頓吹誇,“我找他幫忙後就再也沒碰到過那些怪事了。”
“可你不是重病了一個月嗎?”徐琛卻仍是不太信,狐疑道,“昨天才剛能下床,所以我們小組實踐作業一直到今天才能交,我和段穎還以為你要病死了呢。”
“那是因為……”
黎弘剛要解釋自己重病是請謝印雪幫忙要付出代價,不過他才說了四個字,話語便被一個人呻.吟著從地上坐起男人打斷。
五人看到這個男人揉著腦袋,翻身從地上坐了起來露出正麵後,便瞪大雙目異口同聲道:“晁老師?怎麼你也在?”
被他們喊作“晁老師”男人看上去三十左右,穿著深灰色休閒西裝,頭發因為生著許多少白發而有些發灰,戴著個黑框眼鏡,麵容清俊,一看就是文化人士。
“……這裡是?”男人睜開眼睛後也和新人黎弘他們那樣環顧四周,震驚道,“我不是在403教室裡改作業嗎?!然後你們幾個來交實踐作業了——”
黎弘攤手無奈道:“對,晁老師,我們也不知道我們怎麼就到這裡來了。”
“你們快死了。”
這句話是謝印雪說。
他聲音很好聽,清潤乾淨,徐緩溫和,很能安撫人心,然而誰也想不到他說出口竟然是這般直白難聽,還很不吉利。
但謝印雪覺得早些讓這些人知道真相也是好,因為接下來他們還要麵對更加殘酷遊戲。
於是他接下來繼續說:“我們現在在一個名叫‘鎖長生’遊戲之中。”
如今正在參與第三個副本謝印雪也算老人了,所以在副本有新人出現時,他也得履行一下老人責任:比如給新人們介紹一下大致遊戲背景及相關規則。
這份工作在謝印雪前兩個副本中,都有老參與者主動承擔,可在現在這個副本中,黎弘、李露茗他們吵吵嚷嚷說了這麼久,也沒一個老人出現打斷他們話。
再看一眼船艙裡其他人,他們幾乎全是身邊沒帶什麼道具裝備、眼底還有難掩驚恐與困惑新人,隻有兩個人看上去還算鎮定——一個是坐在黎弘身旁不遠處矮腳扶手椅上,黑發半紮半披冷漠男人,還有一個則是懷抱鐵皮行李箱,劉海幾乎要遮住眼睛,神情陰鬱,內向少言青年。
這兩個人看上去都不太像新人,是老人可能性要大一些,問題是這兩個人明顯就是不愛說話性格,要等他們開口謝印雪覺那得等到海枯石爛,並且就算他們吱聲了,也絕不可能為新人們介紹遊戲背景及相關規則。
所以謝印雪隻能當一回好人,攬下這個任務。
他也知道這種事有多麼讓人難以接受,因此當謝印雪將所有事給大家講述完畢後,看到眾人幾乎都呆呆地僵在原地,一副不肯相信模樣並未感到多少意外。
黎弘喃喃道:“……這也太扯了吧。”
“蕭斯宇也是遊戲參與者,我們兩個在同一個副本裡認識。”謝印雪直接將黎弘好友蕭斯宇身份也說出,“這件事他應該沒和你說過,我想他大概是不想把你牽涉進來。”
聞言黎弘不信也得信了,因為他和蕭斯宇幾乎是從小一起長大,而蕭斯宇以前是個無神論者,所以當他去了趟文馨樓定投開始撞邪後,黎弘抱著吐槽心和蕭斯宇說這事時還擔心他不會信呢,誰知蕭斯宇不僅立馬信了,還為他推薦謝印雪,說謝印雪可以幫他忙。
——原來蕭斯宇變化竟是這個原因。
但是謝印雪話並不能讓所有人信服,被黎弘他們叫做“晁老師”大學教師晁清河就皺眉道:“這不科學吧?”
段穎吸著鼻子,眼眶紅紅地靠在男朋友徐琛肩頭:“可隻有這樣才能解釋我們為什麼一轉眼就從教室中消失,出現在了這裡。”
晁清河聞言便沉默了,幾秒後,他大概也明白目前情況容不得他不信,便訥訥道:“那這個遊戲副本是外星人弄嗎?還是彆什麼?”
“不清楚,也不重要。”謝印雪側眸望了他一眼,然後道,“現在我們最重要事,是要如何活下來。”
柳不花也拍拍手,讓眾人目光都彙聚到他身上來,他說:“這艘漁船還在航行,我想目地應該就是我們要進行遊戲副本地,在遊戲正式開始之前,我們都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方便認人。”
這個建議無人反駁。
柳不花第一個開口,便從他起開始說自己名字,就連那個看上去就很孤僻不合群長劉海青年也都開口了:“我叫路陵,老參與者,這是我第四個副本。”
他說話簡短,聲音不輕不重,僅是能讓人聽清程度,期間也沒抬一下頭,以至於眾人連他長什麼樣子都看不清。
另一個男人則比他好些,因為男人大多數頭發都往後紮起來了,隻有幾縷淩亂發絲垂在額角,為他平添幾分肆意,用低沉嗓音慵聲道:“我叫步九照,老參與者。”
他自我介紹和路陵差不多,區彆隻在於最後一句:“這不是我第一個副本。”
一般老人自我介紹時都會講一聲自己在過第幾個副本,或者已經過了幾個副本,要是不想說就乾脆完全不提,可這個男人卻偏生說了像是廢話一句——這不是他第一個副本。
他自己都說了他不是新人,是老人,那他過副本肯定就不是第一個啊。
所以這句話不是廢話又是什麼?
然而謝印雪卻不覺得男人話是廢話。
他抬眸朝步九照看去,目光輕挪上移後卻發現男人也在望著自己。
步九照臂肘就搭在扶手上,手掌半握成拳抵著額角,身體往右側微微傾斜著,恣行無忌坐姿和謝印雪幾乎是同款,隻不過謝印雪向來不會露出和他麵上一般冷漠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