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第三十三章(1 / 2)

第三十三章

餘老爺子活到這麼大年歲, 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沒見過, 還是第一次聽說用箱子偷人的。

餘淮之沉思了一會,慢慢地道:“爺爺,耿耿知道抱錯孩子的事, 一時接受不了胡鬨了一段時間,我便想教訓教訓他。他是小孩子心性,做事沒考慮太多。我們倆不過是兄弟之間的胡鬨, 您不必放在心上。”

餘老爺子扔開擦手布, 語氣不輕不重:“有這麼玩鬨的嗎?你堂堂裴家的掌權人, 就這麼被人用個行李箱拉了出去,這事兒要是傳出去了, 打的是我們整個餘家的臉。”

餘淮之聽到老爺子生氣的原來是這件事, 當即臉色緩了緩,垂眼道:“以後我會好好教耿耿的。”

餘老爺子神情嚴肅地盯著他最器重的大孫子, 對方擺明了立場是要留下餘耿耿,不由得冷哼了一聲。

他確實一直不大喜歡這個紈絝任性的小孫子。

當年餘太太和餘父成婚不久就生下了餘淮之, 老爺子在他剛會爬的時候把他抱了過來, 請大師過來親自為他取了名字, 此後一直帶在身邊教導。

母子被迫分離,餘太太哭得滿眼是淚, 卻什麼也不敢說, 礙於對老爺子的畏懼, 甚至都很少那邊探望餘淮之。

所以, 餘耿耿出生後, 可能是出於補償心理,餘老爺子就沒管他,任他留在兒媳身邊長大。

他哪裡知道,餘太太竟會把耿耿養得這麼驕縱,天天隻知道惹是生非,大學時還鬨出了人命,雖說被餘太太找人壓了下去,但仍是被他聽到了一些風言風語。

往後餘老爺子就更加看不上餘耿耿了。

做錯了事,隻會往家裡跑,算什麼餘家的男人。

等到後來,又傳出餘耿耿不是餘家的孩子的消息的時候,老爺子著實鬆了一口氣,對嘛,餘家就沒這樣的種。

今天兩家人聚首,餘老爺子自持身份,沒有過去,不過他也讓人查了一下杜歸的底。

這孩子的人生經曆很簡單。

從小成績就不錯,一路從小地方考出來,讀了g市的一所一本大學,畢業後進了一家普普通通的公司,直到前不久辭職。

唯獨有一點不太好,性子過於善良了些。

但這不是大事,還可以教,總比餘耿耿那個天生的紈絝好,多帶出去見見世麵,以後就不會什麼東西都往家裡撿。

想到這,餘老爺子抬起頭:“你準備什麼時候正式把杜歸認回來?”

餘淮之道:“已經安排好了,下周是母親的生日,就借著這個名頭對外宣布吧。”

“嗯,要辦得大一點。”

餘老爺子擺擺手讓他出去,臨出去前又喊住他,“淮之,你把餘耿耿留下來我沒什麼意見,但是,你心裡要清楚,誰才是你的親弟弟。”

他作風比較老派,跟所有的子侄輩們感情都不怎麼深厚,所以不像餘太太那樣認感情。

他隻認血脈關係。

餘太太讓幫傭陳嫂帶杜家人去客房安置一下,自己卻拉著餘耿耿進了他的房間。

她摸了摸剛換好的床單,有些傷感地說:“房間一直都給你備著在,就是覺得你肯定還會回來的,耿耿,你不要怨我當時沒能攔住你哥哥,我也是沒什麼辦法。”

餘耿耿捏了捏她的手,笑道:“我沒事,出去住的這段時間也挺有意思的。”

餘太太幽怨地看著他:“還說沒有,你回來後就沒有喊過我一聲媽,這次你闖了這麼大的禍,居然還這麼不慌不忙的,要是以前,老早就跟我撒嬌耍賴了。”

聽到這話,餘耿耿動了動唇,還是沒能喊出口。

他在感情方麵一直比較淡漠,再加上他和餘太太又沒有相處過多少時間,上來就讓他喊媽,實在是難為他了。

餘太太眼圈兒一紅:“我就知道。”

餘耿耿揉了揉眉心,趕緊將禍水東引:“要不您去看看杜歸他們準備得怎麼樣了,他們第一次來我們家,還是得好好招待一番。”

“我們家”這三個字,立刻把餘太太哄得眉開眼笑。

“也對也對,不知道陳嫂有沒有安排到位,我趕緊去看看。”

餘太太起身後又轉頭看向餘耿耿,“你之前不是一直說要買哪輛全球限量的跑車嗎,媽再也不攔著你了,咱家也不缺這點錢,你想買幾輛都行。”

“您就彆操心這個了,快去吧。”

餘耿耿把她送走後,趕緊關上門,這才鬆了一口氣。

他轉頭好好打量了一番自己的房間,原主不愧是一個日天日地的紈絝少爺,房間風格有一種中二的頹廢美。

甚至連床單都是黑色的。

餘耿耿躺在床單上,低頭一看自己,感覺大腿和手臂白得晃眼。

他不由得微微蹙眉,心想gay裡gay氣的,早點睡覺,眼不見為淨。

書房,餘淮之扔開文件。

心靜不下來,還不如不要處理公務。

他支著下巴想了一會兒,掏出手機打電話給助理陳傑。

癱在沙發上的陳傑,有氣無力地看了看來電顯示,雖然老板是他的人生導師不錯,但是深更半夜的他真的很難有什麼激情,他歎了口氣接通電話。

餘淮之問他:“下周宴會的請帖發出去了嗎?”

陳傑一個激靈,猛地坐直身體:“基本上都發完了,我明天會再確認一遍。”

餘淮之淡聲:“多加一張,送給裴雲旗。”

陳傑有片刻愣忡,很快反應過來:“裴氏集團的裴總嗎?”

這位裴總雖說已經翻身了,可是他的私生子身份圈子裡不少人都聽說過了,為此,他一直被以餘家為首的老牌世家隱隱排斥在外。

當然,大家都不會放在明麵上,該合作就繼續合作,在宴會上碰到了也會聊幾句,隻是像這種打著為家人慶生的私密性較強的聚會,卻很少邀請裴雲旗過來。

餘淮之的聲音有點冷:“對,就是他。”

他回國的時間比較晚,並不知道當年裴雲旗和餘耿耿在大學期間發生的糾葛,他以為,裴雲旗是去會所時偶然間認識在那打工的餘耿耿的。

話音剛落,電腦桌麵上跳出一個提示——您有一封新的郵件。

是之前他吩咐去調查餘耿耿的人傳過來的。

餘淮之頓了幾秒才點開。

一張餘耿耿在劇組的照片。

電話裡助理還在請示工作上的事,餘淮之卻已經半點都沒聽進去,他的目光始終停駐在那張照片上。

手下人神通廣大,不僅繞過保安溜進了片場,甚至還有些攝影師的天份。

照片中的少年提著短刀站在一個仿古建築中,欄杆外的楓葉簌簌下落,他仰著頭不知看向何處,長發被風吹得有些亂。

這本該是一副美好動人的畫麵,偏偏畫中人半掀起眼皮,眼神漆黑空洞,平添了幾分鬼魅豔麗之感。

餘淮之伸出手,慢慢撫過那雙眼睛。

如果此時桌前有一麵鏡子,他一定能看到自己嘴角的笑意,雖然很淺,卻難以忽視。

“老板,您看和廖總約哪個時間比較方便——”

餘淮之打斷了陳傑的話:“我之前吩咐你購買手表廠老小區的那套房,到哪一步了?”

陳傑道:“已經和房主簽了買賣合同,現在正在辦過戶手續。”

電話那頭的他扶了扶眼鏡,臉色有些怪異,任他想破腦袋也想不通,在他眼中遠見卓識的老板,為什麼會看中這樣一套房子,房齡過長,周邊環境很差,毫無升值空間可言。

綜合分析下來,答案隻有一個——因為老板的弟弟餘二公子住在對麵。

最關鍵的一點,兩人之間已經沒有血緣關係了……

陳傑根本不敢揣測自己的老板此刻在想些什麼,作為一個合格的助理,他大概需要去研究一下公司和哪些媒體有過合作往來。

大概在不遠的將來,就會派得上用場。

餘淮之淡淡地嗯了一聲,手指不輕不重地扣著桌麵,他之前曾打算把餘耿耿住的整棟單元樓都買下來,後來想了想,這種事恐怕不好壓下去,便作罷了,隻買了他對麵的那間房。

掛了電話,他有心想去餘耿耿的房間轉一轉,但爺爺剛剛才警告過他。

他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多生是非,於是按捺住衝動,轉而去看另一個人。

餘淮之下樓看到管家,問他:“母親他們去哪了?”

管家恭聲:“夫人讓陳嫂帶杜先生和他的家人去了客房,她和二公子上了三樓。”

餘家的傭人們其實有點難辦,現在家裡同時出現兩個二公子,他們一時之間都不知道如何稱呼。

管家畢竟是看著大公子長大的,一眼就看出他現在對餘耿耿是什麼態度,乾脆維持原稱呼不變。

餘淮之一聽他的話就皺起了眉頭:“杜歸被安排去了客房?”

怎麼說也是餘家的血脈,怎麼能讓他住客房,這要是傳到爺爺耳中,恐怕對母親的態度又要往下跌一層了。

他沉著臉往客房方向走去。

剛到門口,正好看到餘太太伏在杜歸的肩膀上默默流淚,杜歸手足無措地安慰她,隻是自己的眼睛也跟著紅了。

餘淮之一見這幅景象就有些頭疼。

餘太太從前在閨中養得嬌弱,嫁到餘家後才知道生活和她從前在書中看到的完全不一樣,丈夫無能暴躁,彆說庇護她,連同住的日子都很少。

生活不順心,她動不動就獨自坐在房間裡淚水漣漣。

餘淮之年少時還安慰兩句,後來發現母親是那種越安慰越能哭的類型,隻好避而遠之。

他很討厭眼淚,在他眼中,流淚代表著軟弱和妥協。

屋內,餘太太睜著朦朧的淚眼,一抬頭看著門外那道熟悉的身影,嚇得抽噎了一聲,趕緊推開杜歸站起來。

她很怕這個大兒子,尤其不敢在他麵前哭,每次眼淚還在眼眶裡打轉,餘淮之就會用一種淡漠到可怕的眼神看著她,弄得她不自主地開始自我檢討。

她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柔聲道:“我要回去敷麵膜了,你們聊。”

說完便匆匆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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