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Act1·紅白(1 / 2)

1.

夕陽西墜,暮色漸起。

當最後的餘暉在天邊散去,黑暗侵襲大地,一切,將無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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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腳酒杯玲瓏剔透,玫紅酒液盈盈可愛,每一次蕩漾,都有馥鬱酒香緩緩溢出。隨風入夜,潛入心脾,仿佛情人最柔軟的低語。

“……阿鴆?”

阿鴆驀地回過神來,正正對上了身前男子專注的神情,那張俊朗的麵容上,溫柔眼眸裡笑意點點如繁星,若有無數深情在其中流淌。

恐怕任誰對著這張俊逸溫柔的好相貌,款款深情的好皮囊,都會不由自主沉浸進去。又哪裡會想得到,此刻神情溫柔的戀人,正籌劃著將自己送到另一個人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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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具身體姓蘇,與他同名為鴆,是一名大三學生,正在國內一所頂尖藝術學府就讀。四年前蘇鴆的父母因空難雙雙去世,隻留下他一個人,因而大受打擊,性情越發清冷內向。蘇鴆的生活極其規律,畫室、家,兩點一線,偶爾外出寫生。按理來說,他這樣的學生與陸明柯這樣的風|流公子根本不會有任何交集,卻在校內畫展上意外相識,陸明柯一見鐘情,當即展開了堪稱熱烈的追求。

蘇鴆不善與人交往,加之性情冷淡,向來拒人於千裡之外,自然對陸明柯拒而遠之。然而他從未識過情愛滋味,一張白紙,哪裡見過那些花團錦簇的手段,到底沒有扛過陸明柯的追求。

兩人確定戀愛關係,蘇鴆一腔真心,自然也當陸明柯一腔真心,哪裡知道,對方予以他的,皆是虛情假意。

蘇鴆,容貌甚是肖似陸明柯早年遠走海外的白月光,更妙的是,兩人在繪畫上皆有造詣。

是以陸明柯一見之下失魂落魄,險些以為是白月光歸來。弄清楚來龍去脈後,更是毫不猶豫踢掉了前任小情人。

陸明柯將蘇鴆追到手後,十分珍愛,甚至產生了以後就這樣也不錯的想法,兩人著實過了一段美妙的好時光。

可惜,好景不長。

這不,陸明柯四年不見的白月光,即將回國了。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真品近在咫尺,還要贗品做什麼?

眼下浪漫溫馨的燭光晚餐,蘇鴆微懷喜悅赴約,他以為是兩人相識一周年紀念日,卻根本不知道,這是他的……

斷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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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我們相識一周年而慶祝!”

阿鴆輕輕點頭,素來冷淡的眼眸,被橘色的燭光渲染,似乎也暈出點點暖意。

下一刻,他將杯中酒液一飲而儘。

於他來說難得一見的豪放,卻因為生疏把自己給嗆到,一時間,劇烈咳嗽起來。

“怎麼這樣著急?”陸明柯有些無奈,“都多大的人了,還給嗆著了……慢慢來,也沒有人和你搶。”

——不喝急一些,怎麼把自己灌醉?

阿鴆似乎也有一些難為情,放下酒杯,想要假裝什麼也沒有發生的瞥向他處。

可這靠窗的一方天地,又能夠躲到哪裡去?

四周無處不包裹著男人強勢的氣息,觸目所及,是大片大片火紅而嬌豔的玫瑰,圍繞在桌旁。

他一向對這些鮮花追求敬謝不敏,然而此刻,不知是燭光太暖,酒意太醉,還是花香太濃……

阿鴆淺淺笑起:“慶祝我們相識一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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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明柯定定看著含笑的少年,此刻那雙眼眸中蘊著朦朧的水汽,連淡色的唇亦是潤澤無比,一張一闔間,似乎發出無聲的邀請。

何況還是那樣藏著淺淺愛意的神情……

一股火似乎從身下燒了起來,沿著尾椎直入軀乾,劈裡啪啦炸入了腦海。

燭光幽火,鮮花美人,如此良宵,讓人隻想要把少年壓倒在身下,剝去他的衣衫,狠狠疼愛——

陸明柯眼神微暗。

——不行。

少年是這樣的美好,他便是安靜的坐在那裡,也能吸引所有人讚歎的目光,讓陸明柯原本的念頭都有些動搖。

他竟然有些舍不得把人送出去。

不過,話又說回來。

若非如此,哪裡能讓自己那個眼高於頂的哥哥看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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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柯……”

“嗯?”

陸明柯含笑且寵溺的看著少年,忽而間眉頭輕輕一擰,他低頭,再抬起時神情中已是十分無奈:“抱歉,阿鴆,我接個電話。”

阿鴆點點頭:“好,不礙事。”

陸明柯歉然起身,繞過玫瑰,走向綠蘿之後,不知在和誰交談。

阿鴆垂下眼眸。

一許漫不經心之色轉瞬即逝,快得如同錯覺。

——究竟是公司的電話,還是白月光的電話?

——是真的有急事,還隻是自導自演的一場好戲?

這具身體在校園寫生了一個下午,早該疲憊,然而對著這浪漫溫馨的燭光晚餐,阿鴆卻無動於衷,隻屈起手指,輕輕地敲動著自己的畫板。

隨著他的動作,罕見的一幕發生。椴木畫板輕輕地跳動著,仿佛給出某種不為人知的回應。

最後的,還有最重要的信息。

燭火照映過他的眼眸,那層淺薄的暖意褪|去,瞳孔深處,望之不見底的幽冷。

那位遠走海外、久彆歸國的白月光,正是陸明柯大哥的……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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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明柯掛斷電話回來,再坐下時,眼中已經有了內疚之色。

阿鴆若有所覺,輕聲道:“怎麼了?”

陸明柯道:“公司的一個項目出了些問題,底下人處理不了,恐怕必須得我親自走一趟。”

在這樣的日子……

不是不失望的,但很快就被壓製下去,阿鴆看著陸明柯,善解人意道:“沒關係,公司的事情要緊。”

陸明柯道:“秘書給我訂了今晚的飛機,可能要去兩三天。抱歉,阿鴆……今晚本應該陪你的。”

阿鴆搖了搖頭。

他的目光流連過了那些嬌豔而火熱的花朵,忽然間,就像下定了什麼主意一般,伸手抽出一枝來,撚住了翠綠的莖稈。

陸明柯不知所以,就見著他站起來,將那朵玫瑰輕柔的彆在了自己領口。

少年似乎在笑。

他的眼眸像冰雪融化後的春水,流轉間沾染了馥鬱的花香。分明是清冷極了的人,此刻竟莫名的妖冶勾人。

“沒關係。”阿鴆低頭,吐息仿佛拂過脖頸,潛入了男人的胸口裡,“你能記得今天,我已經很高興了。”

陸明柯怔了怔,一雙眼眸複雜難辨的望著他,其中仿佛醞釀著無數激蕩的情緒,轉瞬即逝,快得如同錯覺。他忽然扣住了阿鴆的肩頭,攬入懷中,不管不顧的吻下來。

肆意的侵入牙關,在齒列中掠過,曾何幾時,那個不假辭色的人,也會這般任由自己放縱。

柔軟的嘴唇是如此的美好,一如記憶之中。

最後一次了。

就放縱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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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鴆靠在椅背上,安靜地看著陸明柯走遠。

男人走得那麼快、那麼急,直到消失在視線的儘頭,也不曾回頭。

心念著久彆的白月光,自然對舊情|人冰冷無情。

他笑了一聲,無視了那一桌精心準備的晚餐,抽出畫板架好。

蘇鴆在丹青上的天賦極高,他極其專注於指尖的畫筆,無時無刻,都不忘了把畫板帶在身旁。

就如今日,與陸明柯相識的一整周年……

他細致的描繪著,將男人的輪廓勾勒在了畫紙上,他有著桃花一般的眼,時常勾起的唇,天生一幅含笑的風|流樣,眉目不動自含情。

大朵大朵的玫瑰綻放在男人身周,吐蕊競芳,嬌豔絕倫。而在他的胸口處,一枝花苞未吐的玫瑰含羞帶怯。

男人似乎在看明豔的玫瑰,又似乎透過玫瑰在望著某一個人。

收筆,落款,日期。

突兀響起的鈴聲劃破了這一刻的靜謐。

阿鴆側頭,看向驟然亮起的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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