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那句話好像耗儘了全身的力氣,阿鴆不知道自己是怎樣才從喉嚨裡擠出來的。話音落地的刹那,心臟就變得空空蕩蕩。
陸明柯的眉瞬時蹙起,連語氣都變得嚴肅了一些:“阿鴆,這種玩笑不能開。”
那是拒絕的意思。
然而越是拒絕就越是讓人痛苦。
阿鴆低聲道:“我沒有開玩笑,明柯。”
陸明柯定定的看著他,忽然間,露出了無奈的笑容:“……就算是不想去醫院打針,也不能把分手這兩個字掛在嘴邊,我會傷心的……乖,阿鴆,一會兒我告訴醫生,今天不打針,隻吃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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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為那句話是個玩笑。
他以為那句話隻是個玩笑。
難掩的痛苦與悲哀攫住了身體,阿鴆多麼希望,這隻是一個玩笑啊……
沒有人比他更加迫切了。
可並不是的。
“……分手吧。”
阿鴆垂下了眼眸,不敢去看戀人俊朗的臉龐,更不敢去看戀人此刻的反應與神情。隻低低地,喃喃的,痛苦的低語。
一隻手輕輕地覆上了他的額頭,陸明柯的動作溫柔而細致,仿佛想要撫平他的痛苦:“是我不好,阿鴆,這兩天我應該陪著你的。公司也不是什麼大的事情,我不該去出差,這麼重要的日子,也不陪你一起過。”
“原諒我,嗯?”
“是我的錯,等你退燒了,我們重新再補上一次,好不好,阿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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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聲聲溫柔的話語就像纏|綿的刻骨刀,一下一下紮在他的心臟上。
阿鴆痛苦的閉上了眼睛,聽著此刻陸明柯溫柔而無奈的道歉。不應該在那麼重要的日子裡離他而去,不應該為了工作而讓他失望……
不是這樣的。
根本不是的。
有錯的不是我,而是我啊……
他睜開了眼,正正對上陸明柯驚喜的眼眸,那一瞬間就像是被點亮了一般,閃爍著繁星:“你原諒我了嗎?”
不待他回答,陸明柯小心翼翼道:“我答應你,從此以後,再沒有下次了。”
阿鴆緩慢而堅決的搖頭。
他想自己此刻的眼神一定冷漠而無情,以至於床邊的青年漸漸都變得僵硬。那雙溫柔的眼眸裡,漸漸升起了不可置信,無論如何都無法理解,竟會從他的口中聽到這樣的話語。
“是不是我還有什麼做的不對,阿鴆,你告訴我,我可以改。”
“阿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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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的無措且溫柔。
一步一步後退,將所有的問題都歸在了自己身上。
陸明柯試圖使他回心轉意。
然而越是挽回,就越是令他心中痛苦。
阿鴆陡然想起,最初的時候,蘇鴆並不看好這段戀情,在接受之初,就沒有抱太大的期望,是陸明柯請求他給一個機會。陸明柯含著笑說,自己對此有很大的信心,請蘇鴆一定要相信自己。
當初蘇鴆心中仍有猶疑,曾經坦言,一旦發現陸明柯有背叛行為,那麼他們倆就完了。
而如今。
陸明柯心意如舊,真正犯錯的……卻成了他自己。
根本就沒有辦法再自欺欺人下去,即使他心中無比煎熬,卻是他自己做了對不起的事情。
阿鴆輕聲說:“我和彆人睡了。”
陸明柯如遭雷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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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決絕的說出那句話後,阿鴆就看到了陸明柯凝固的神情,眼裡滿是錯愕與震驚,完全無法相信,自己究竟聽到了什麼。
相交一年,相戀三月,發乎情而止乎禮,即使前不久陸明柯已經搬入了蘇鴆的家中,兩人也還沒有走到這一步。
是啊,有誰能夠接受呢。
設身處地,若果這樣的是陸明柯,他……亦無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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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明柯定了定,唇邊仍舊是含笑的,可眼裡笑意早已經淡去了:“我……沒有聽明白。”
阿鴆木然道:“是我對不起你。”
陸明柯沉聲道:“阿鴆,就算你想要分手,也不能拿這種事情來騙我。”
阿鴆眼珠遲鈍的轉了轉,緩緩地轉了過來。有那麼一小會兒,原本黑白清澈的眼睛,竟然分明的滲人。
“我也想騙你。”
……卻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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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臟仿佛被輕輕地刺了一下。
陸明柯沉默。
蘇鴆不會騙人,他一直活得清清白白,驕驕傲傲,就像一張乾淨的白紙一樣。
“什麼時候的事情?”
“……你走那天。”
“為什麼?”
“……是我對不起你。”
少年閉上了眼睛,連看他都不敢,臉色憔悴而又蒼白,充斥著痛苦與悲哀,就像是回憶起了什麼可怕的事情,渾身上下都在輕顫。
陸明柯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憤怒的道:“是不是有人強迫了你?阿鴆,告訴我,我不信你會這麼做。”
如果有人強迫了他,如果說隻是強迫……
抓著他的那隻手那麼緊,幾乎陷入了骨頭中,痛意一點一點的滲出,足可以昭顯陸明柯的心境。
阿鴆死死地咬住了嘴唇,他多麼的希望,那天晚上的事情從來都沒有發生啊……
如果陸明柯沒有走就好了,如果王傳恩沒有出意外就好了……
可歸根究底是他自己喝下了那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