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Act1·紅白(2 / 2)

“想必你們一定很好奇,他心裡到底裝的是誰……沒關係,很快就能夠知道了。”

.

阿鴆低低地咳嗽了一聲,將喉嚨裡湧出的血沫咽下去。

他變得沉默無比,卻不知道又怎麼將王傳恩激怒。

“你看不起我是嗎?”

“你們都是天才,他覺得你們高雅,覺得我俗不可耐。”

“我哪裡比不上你們?”

“隻要是你們畫出來的,那一定就是好的。隻要是我畫出來的,那一定就不堪入目……老師這麼說,評審這麼說,他也這麼說!”

“你們到底好在哪裡了?”

王傳恩喃喃的低語著,目光落到了被捆縛起來的手上,變得越來越瘋狂。那其中偏激的色彩令人膽戰心驚,意識到他想要做什麼,阿鴆劇烈的掙紮起來。

一開始在陌生地方蘇醒時沒有害怕,被王傳恩那樣羞辱對待時也沒有害怕,直到這個時候,他的眼睛裡終於透出了哀求。

然而王傳恩沒有半點憐惜。

恨意早就將他包裹,冰冷的如同一團鐵石。

阿鴆被人按在地上,餘光裡隻能夠看到一雙黑色的球鞋,輕輕踢過了他的指尖,下一刻,一股劇痛。

“啊!!!”

十指連心,隻要稍微受傷,就是鑽心刻骨的疼。更何況是在當下,被人踩在了地上,惡意碾壓。手背硌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摩擦得血肉模糊。

那雙黑色的球鞋一寸一寸的碾過,不放過任何一點間隙,發出了骨骼碰撞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

阿鴆仿佛聽到了自己手指骨一根一根裂掉的聲音。

是斷掉了吧。

疼。

好疼啊……

淚水從眼眶裡浸了出來,模糊的玉光裡,他看到自己的右手,無力的攤在水泥地上。一根根手指以怪異的角度扭曲著,點點血痕滲透出來,看上去猙獰而又畸形。

那不知過了多久,碾壓的鞋底終於離開了,他的手指一根根斷掉,血淋淋的癱軟著,如同沒有生命力的爛泥。

耳邊似乎聽到了憤怒的呼喊,有人厲聲大吼,不知道在說著什麼。

聲音隱約是熟悉的,他吃力的扭過了頭顱。涔涔冷汗裡,濕透的發絲遮掩了他的視線,隻能夠模糊的看到葉嘉澤的臉,像是憤怒,又像是痛心。

.

王傳恩跨步到了另一邊,踢上了葉嘉澤的手腕,詭笑道:“葉老師,該輪到你了。”

葉嘉澤憎惡的看著他,那其中的恨意幾乎要將人剜心剔骨,可王傳恩一點都不在意。葉嘉澤越是憤怒,他就越是興奮。

忽然間,他想起來自己在屋外時看到的那一幕,某種惡毒而扭曲的快意油然滋生。

王傳恩回過了頭:“蘇鴆,現在你的右手斷了,但你葉老師的手還是好好地……他還能作畫,還能夠享受讚揚與聲譽。”

“但他很快就要變得跟你一樣了。”

“你舍得他變成像你這樣的可憐蟲嗎?”

“你還有一隻手……”

……

“阿鴆!”葉嘉澤厲聲道,“彆聽他胡說八道,我不許你做傻事情!”

王傳恩的聲音飄忽,帶著扭曲的惡意。

“我偶爾也是民主的,我把選擇權交到了你的手上……蘇鴆,他的命運,可取決於你。”

阿鴆看著他,又像是透過了他,看向了很遙遠的地方。

王傳恩麵色陰翳扭曲,噙著一絲詭異的笑容,等待著他的抉擇。

葉嘉澤幾近暴怒,再無平日溫文爾雅之態:“……你要是敢這麼做,我絕對不會原諒你!”

.

真吵。

垂落在水泥地上的左手,痙攣著,而又顫抖著,攀住了黑色的球鞋。

再一次,被一根一根的,來回碾壓,直到碎裂,被踩斷。

疼……

.

身體仿佛都失去了知覺,痛苦到了極致,反而趨近於麻木。

阿鴆和葉嘉澤被粗暴的分開,王傳恩與瘦高男人在他們的手腕與腿腳上綁上了沉重的沙袋,拖著他們往外走去。

門被推開了,屋外的天光暗淡,遠處樹木搖動,猶如鬼影。

不遠處是兩個相連的池塘,或許是廢棄的養魚場,被臟汙的網箱隔開。

“我知道你一定很想要弄清他心裡的到底是誰……你不敢問他,我可以幫你。你沒有答案,我讓你知道答案。”

“什麼甜言蜜語都是假的,隻有看他選擇誰才是真的。”

.

淒厲的山風席卷而過,冰冷刻骨,阿鴆磕磕碰碰,被人像拖著沙袋一般,粗魯的拖到了池塘旁。渾濁的池水仿佛某種深淵,朝他張開了血盆大口。

折斷的手指無力的垂落,血跡斑斑,仿佛生命也在一點點流逝。

那不知道是過了多久,遙遠的山路上,響起了呼嘯的車聲。哐哐兩聲門響,驟然有人從車上跳下,見到眼前場景的一瞬,刹那間色變。

似乎還有彆的人從另一側跳了下來,可是已經顧不上了。

阿鴆怔怔的看著那個人。

明明天色都已經暗淡了,隻能夠看到模糊的身形,明明他的腦海都已經趨近於混沌,可他還是輕而易舉的分辨了出來。

陸明柯。

滿是焦躁與不安的陸明柯。

又是在看著誰?擔憂著誰?

耳邊似乎聽到了猖狂而又瘋癲的笑聲,王傳恩大吼著、嗬斥著什麼,緊緊地攥著他的後領,已然趨近於瘋魔。

下一刻。

掐住他脖頸的手驀地用力,重重的一推,阿鴆再也站不穩,朝著池塘裡墜去,沉重的沙袋拖著他急劇下沉。

阿鴆怔怔的看著那個人,看著他頓了一下腳步,緊接著,再不遲疑的朝著另一個池塘跳去。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